方乔按住王云的手：“稍安勿躁。” “她们……太过分了！”当着方乔的面，王云说不出来残忍的话，气的眼圈都红了。 方乔放下筷子，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王云赶忙跟上。 从院子里听，外面的议论声更大了，其中当属黄燕的嗓门最响亮。 方乔上辈子经历过一样的事，这些话，虽然依旧能影响她的情绪，但已经不会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了。 她弯腰在地上捡了好几块土疙瘩，循着声音全扔到墙头外。 王云也帮她一起扔。 十几块土疙瘩一起扔出去，总有一个能扔准。 只听院外有人‘哎呦！"了一声，随即传来一声怒骂：“哪个不长眼的敢砸我！” 紧接着有人出来当和事佬：“哎，快别说了，是院子里扔出来了。” “唉，人家当媳妇的，听了自然不好受，黄燕你也是，非要在人家门口说，这不是缺德嘛。” “别说了别说了，赶紧走吧。” 院外的声音没一会就散的干干净净，方乔打开院子里的大门往外一看，果然看见台阶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故技重施。 方乔环顾四周，正好看到远处有一道身影匆匆躲进了墙后面，她忍不住冷笑一声。 忙活一晚上，发现她没上当很失望吧？ “这群长舌妇！” 王云喷喷不平的往外走，被方乔拉了一下才发现台阶上有冰。 “奇怪，门口怎么有冰？我昨天专门扫了地的，又没下雪，好端端的怎么结冰了？” 话说到这儿，王云突然反应过来。 昨天扫的干干净净的台阶，晚上天没下雪，却突然结冰，除非是人为的！ 有人故意往台阶上泼水！ 瞧瞧这冰这么厚，就算是泼水肯定也泼了不止一次！ 家里有孕妇有孩子，万一踩上去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干坏事的人，安得是什么歹心，一目了然！ 太恶毒了！ 王云气的浑身颤抖：“不行，我找村长去，找李主任去！” “小心点。”方乔嘱咐。 “我知道。”王云小心的绕过台阶。 方乔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上辈子她出事的时候，李主任正好被调去了镇上做工作，村里只有村长当家。 村长也姓程，跟程贵和是没出五服的亲戚，总是偏帮程家。 她对结果不抱希望，但心里总是不死心，有种莫名的期盼。 果然，没过几分钟，王云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李主任一大早就去镇上开会了，不在家。村长不管，说就是几块冰而已，谁家门口没有几块冰碴子。” “我说别的地方没有，只有台阶上有，还特别厚，肯定是有人故意弄得，他就说，可能是小孩闹着玩的。” “我再多说，他就烦了，说不是还没出事吗？让我该上工上工，别胡搅蛮缠。” 王云心里不高兴，忍不住抱怨：“他怎么这样啊。” “算了。”方乔抓住王云的手，朝她摇了摇头：“李主任不在，村长不会管的。” 小事和稀泥，大事拉偏架，谁家势大帮谁说话，上辈子她看透了。 “回去吧，以后小心些就是。” “可是，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王云担忧：“我真害怕，他们一计不成，狗急跳墙。” “没事，我会小心的，没事尽量不出门，不给他们接触到我的机会。柏东到底是烈士，他们不敢明抢，不然告到镇上，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上辈子他们选择污蔑她的清白，造谣孩子是野种，这样就成了家庭纠纷。 她的名声烂大街，一打听都在说她给烈士戴了绿帽子，更没有人向着她。 想到这儿，方乔突然警醒。 上辈子的半个月后，她们用了这一招，还无中生有买通了隔壁村的一个二流子出来‘作证"，证明他们有一腿，将她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 这辈子自己避开了前世的祸，没有滑倒更没有早产，程家为了计谋得逞，会不会提前下手？ 若自己没有后手，岂不是又会被泼了一身的脏水？ 细细思量后，方乔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如果有机会，最好还是先下手为强！ 方乔关上门，跟王云嘀咕半晌，最后送她出门。 王云离开没多久，甜甜就睡醒了。 小朋友自己会穿衣洗脸，基本上不用方乔插手。 方乔给她兑了点热水，让她自己洗脸，就去厨房下面条了。 只是这边面条刚下好，还没来得及盛到碗里，就听见外面传来小朋友的一声尖叫。 “啊——” “啊——” “妗妗救命！” “有蛇！” 蛇？ 大冬天的哪来的蛇？ 甜甜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方乔来不及多想，赶忙从厨房里出来。 “甜甜，妗妗来了，不怕不怕。” 甜甜一脸泪痕埋进方乔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方乔用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担忧的问：“乖乖不哭了，快跟妗妗说，你在哪里看见蛇了？” “在，在东边的窗户下面……” 甜甜害怕的躲在方乔的身后。 方乔也有点害怕，但是家里只有她一个大人，就是害怕也得顶上。 毕竟甜甜本就被吓哭了，娘俩总不能抱着头一起哭。 方乔从厨房里把烧火棍拿出来，这玩意长长的，防身用很不错。 根据甜甜的提示，方乔小心翼翼的靠近东边窗户，远远的一瞧，发现是条头部椭圆，身体呈现绿色的翠青蛇，顿时松了一口气。 翠青蛇是无毒蛇，脾气很温顺，甚至有些胆小，不攻击人，方乔下乡这几年见了不少，也吃过。 一开始她也不敢吃，她是厨子没有错，但是这玩意太吓人了，她从小就害怕。 其他的女知青也是。 可乡下实在太穷了，一年到头闻不见荤腥，后来只要是能下嘴的肉，她们这些女孩子也不挑了，反正最后炖出来挺香的。 “甜甜不怕哈，这蛇没有毒，不咬人的。” 哄好孩子，方乔拿烧火棍扒拉了一下地上的蛇。 蛇被扒拉了也一动不动，躯体十分僵硬，显然已经被冻僵了。 方乔一想也是，蛇是冷血动物，体内的温度会随着外界温度变化而变化，所以冬天必须冬眠适应低温，不然就会冻死。 这条蛇正处于冬眠的状态，想来好端端的是不可能自己从冬眠的窝里跑出来的，所以极有可能是某个缺德的人干的缺德事。 “甜甜，告诉妗妗，这蛇是从哪里跑过来的？” 方乔轻柔的抚摸甜甜的头发，用温柔打消她内心的恐惧。 甜甜双手紧紧的抱着方乔的腿，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小声说：“妗，妗妗，不是跑出来的，是，是有人从外面扔进来的，从那里，差一点，就扔进我的洗脸盆里了。” 方乔顺着甜甜手指的方向往外面看，墙头上，一棵枯草迎着寒风晃了晃。 墙头外，程红梅和黄燕缩着头，肩并肩站在墙根。 此时的安静过于诡异，两个人面面相觑，程红梅心里有些没底：“妈，院子里怎么就小孩叫了一声就没音了？家里进了蛇，方乔就不害怕吗？怎么不叫？” “应该是没吓住。”黄燕下意识的埋怨：“红梅，我刚刚就说了，你弄条小青蛇不行，这没毒吓不住人，要弄也该弄条有毒的。” 程红梅：“有毒的我哪敢弄，咬住了咋办，会死人的。” “大冬天的，蛇都冻的不会动了，就你胆小。” 程红梅不满的嘟囔：“说我胆小也不见你们自己去地里逮蛇，你当蛇窝多好找呢，能弄条小青蛇就不错……” ‘了"字还没说出口，程红梅突然感觉头上一凉，紧接着寒冷滑入脖颈，皮肤瞬间被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啥东西，这么凉？下雪了？” 她下意识的抬手往脖子里一摸，鳞片的触感滑溜溜、凉飕飕，她有些疑惑的抓了抓，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身体倏然僵硬。 她神情惊恐的原地晃动身体，试图将蛇抖落，五官扭曲，声音颤抖的求救：“啊啊，蛇！蛇！妈！妈……帮我弄下来，弄下来。” 黄燕对程红梅的求助充耳不闻，语气十分嫌弃：“一条冻僵了的死蛇，还是你自己逮回来的，你怕个啥。” 抓蛇吓人不成反被吓，一点出息都没有。 程红梅费了老牛鼻子劲终于把蛇从自己身上抖落掉了，听自己亲妈这么说，委屈极了：“我，我这不是害怕它钻我衣裳里嘛。” “就是钻里面能咋地，又没有毒。” 黄燕懒得瞅程红梅这贪生怕死的怂样，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再一抬头，看到方乔正隔着墙头冷眼望着她们呢，顿时心里更气了。 这死丫头，怎么还不流产？！ 白瞎了昨天忙活大半夜才捣鼓出来的一层冰。 程红梅也看见方乔了，眼睛立刻就瞪圆了，怒气冲冲的说道：“方乔！我就知道是你！” 方乔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是我怎么了？” “你真恶毒！故意把蛇扔我脖子里吓唬我！”程红梅咬牙切齿。 方乔：“蛇是你自己逮回来的，我只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罢了。自食恶果是你活该。” “什么比什么道，你是城里人了不起啊，再能还不是来下乡种庄稼了，少哔哔这些俺们听不懂的话骂人。” 程红梅最烦方乔的这幅城里人气定神闲的样子，衬得她好像是村里没脑子的泼妇，顿时气的眼睛都红了，抬起腿泄愤似的往蛇身上踩了好几脚。 方乔懒得听程红梅怎么骂自己的，转身离开了院墙，牵着甜甜的手回厨房。 墙外，黄燕扯住程红梅的胳膊。 “行了，别踩了，人都走了。”黄燕弯腰把被冻僵了的蛇捡起来：“净糟蹋东西，好歹是点肉，拿回家也能吃一顿。” 回家的路上，程红梅不满的说道：“妈，你刚刚怎么不帮我骂她！我都叫她欺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