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流如潮的花街中,朱小四突然感到有钝器锥心的疼痛无法扼制,献血淋漓,数次转世的情劫之痛,汹涌如潮水将他淹没。“我这是怎么了?龙儿有难吗?”他转身躲进一个小巷里,捂着心口感受着无来由的锥心之痛。
“镜灵,这是怎样的一个局?”他捂着胸口,背靠墙蹲下,艰难的问。
“我先给你看看这繁华的金乌城下的阴暗一幕吧。”镜灵少女也不啰嗦,一副画面出现在朱小四脑海。是的,轮回镜还是有一定功能的,比如前世预警朱小三不要挽留阿启,那样的后果就是满门遭灭。只是显得有些鸡肋,不能帮他提升修为,也没什么战力。
这是镜灵传来的第一副画面。
晨曦艰难地透过弥漫着灰尘与酒气的窗户,洒在一间金乌国最大的制酒厂上,这是巨大而阴暗的车间里。一群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奴隶们正拥挤在狭窄的过道中,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恐惧。金乌教监工们手持着粗长的皮鞭,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大声呵斥着,皮鞭在空气中挥舞,发出令人胆寒的“啪啪”声,无情地抽打在那些动作稍慢的奴隶身上,瞬间绽出一道道血痕。
奴隶们麻木地走向巨大的酿酒桶,这些酿酒桶对于他们虚弱的身体来说,犹如巍峨的高山。孩子们稚嫩的小手紧紧抓着沉重的工具,在酒桶边吃力地攀爬,试图完成那些远超他们体力极限的任务。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搬运酒桶时体力不支摔倒在地,酒液溅湿了他破旧的衣裳,然而还未等他挣扎着起身,监工的皮鞭便已狠狠落下,他只能蜷缩在地上,发出痛苦的低吟。
而这样的酒厂,在整个金乌国如狰狞般的巨兽林立,数之不尽。朱小四也曾经做过人皇的奴隶,想起来就胆寒。
第二幅画面。
夜幕笼罩着金乌国的贫民窟,是连绵成片的,他们由破旧窝棚组成,宛如一座人间炼狱。微弱的月光下,一间间摇摇欲坠的窝棚错落分布,污水在泥泞的小道上肆意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在一间狭小昏暗的窝棚内,一家人紧紧挤在一起,破旧的棉被根本无法抵御夜晚的寒冷。一个孩子躺在母亲的怀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棚顶,肚子因饥饿而咕咕作响。母亲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眼中满是无奈与绝望,她的身旁,一位老人正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咳嗽都仿佛要耗尽他所有的力气,却没有任何药物可以缓解他的病痛。
不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哭声,那是一户人家刚刚失去了因饥饿和疾病而夭折的亲人,哭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凄凉,却无人有精力去给予安慰,因为在这片贫民窟里,死亡与苦难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第三幅画面。
三颗骄阳,似火焚天,无情地炙烤着金乌国广袤的农田。干裂的土地上,一道道深深的裂缝仿佛是大地干渴的嘴唇,渴望着雨水的滋润。一群农民正弯着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辛勤劳作。
他们的后背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汗水如雨水般不停地流淌,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位年轻的农民双手紧握着锄头,艰难地刨着坚硬的土地,手上的血泡已经破裂,鲜血染红了锄头的手柄,但他不敢停下,因为金乌教监工正恶狠狠地在一旁监视着,稍有懈怠便会迎来一顿毒打。
田边,堆放着少许刚刚收获的粮食,而大部分已经被装上马车,运往不知何处的酒厂。农民们望着远去的马车,眼中满是悲愤与无奈,他们知道,自己这一年的辛勤劳作,换来的只是继续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命运,而这片土地上的苦难,似乎永无尽头。
朱小四脑海闪过这些画面,又想起昨夜那从没有尝过的美味拜山全席,他感到了绵绵无绝期的悔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朱小四被骗了,他见过了金乌国群臣们那几十上百道美味佳肴,也见到了底层奴隶们瘦骨嶙峋,即使身染重病,即使儿童老人妇女,都要在金乌教徒监工们的鞭策下,奋力劳作,以来满足这浩荡的繁华盛世。
脑海中又响起龙儿在竭力的求救声。“小四哥哥,救救龙儿。”
无穷的锥心剧痛,如是一股决堤的洪水猛兽奔来,将他彻底击垮。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龙儿,是小四哥哥没用。”朱小四抱头痛哭。“是小四哥哥太天真了,白活几世,却看不破如此简陋的骗局,都是我害了你。”他在剧烈的洪水巨兽下,失声痛哭,灵魂震颤。
轰隆隆!噼啪啦!
无尽苍穹之上,神罚般的电闪雷鸣撕天裂地。而汪洋大海间魔鬼般的浪潮汹涌澎湃,沉重的暗潮掀起万丈海浪。
朱小四仰天失魂落魄的醉然狂啸:“可笑,可笑,可笑啊!!这座世上最繁华的城市,是脚踏在无数奴隶中崛起的都市,这座酒香醉人的酒城,是金乌教蹂躏底层人民而醉生梦死的温柔乡。那高耸入云的玉石天塔,这满城的金玉辉煌,又是多少鲜血和生命铸就的繁盛表象。所谓的金乌大妖奴役国民,不过是你们借刀杀人的工具罢!”
“金塔巍峨云绕,酒坊林立香飘。玉宇雕梁金盏耀,却是生灵苦难熬。繁华皆伪娇。
奴隶泪倾荒野,贫民身困囚牢。血浸膏腴兴霸业,忍看冤魂无处消。长歌诉怨迢。”朱小四举起袖袍,书生意气的他做词长叹,用前世学的诗词,抒泄这胸中愤恨。
而就在朱小四指着远处那座巍峨天塔大骂时,周身虚空走出两个人。一个是一身破烂,背着酒壶的许愿老人,一个是师兄后羿,他一身金甲,背负着一把神箭。
“百无一用是书生!”许愿老人评价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找了你半天。”许愿老人敲了他一葫芦。
“师弟,你也发现这是一个骗局了。”后羿站立身后,久久沉默后道。
“你们也?”朱小四回头看他们,发现许愿老人变得高深莫测起来,而后羿师兄看样子也没有破戒。也都从酒楼中逃了出来。
“滚出来吧你。”许愿老人从身后虚空一扯,便是拽出来一个被五花大绑起来的侯玉。
“就是你,就是你骗我们来吃花酒,然后暗算龙儿,说,你们想怎样。”朱小四对侯玉一顿痛打,然后掐着他喉咙,目眦欲裂道。
“呵呵,你还有功夫打我,你的龙儿现在估计……都没了。”侯玉虽是被绑,无力的笑道。
许愿老人抬掌打在他眉心,一道符咒凝现。“真言咒: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侯玉顿时老实了下来。后羿知道,这真言咒是直接问及灵魂的咒术。
侯玉痴呆般的如实回答:“当然是被关在锁灵室里,那里不仅有万钧天石封锁,更有义父亲自布置的空间封锁,任何人都不知道在哪,就连我也不知道。”
许愿老人再次施展空间禁咒,他灵魂之力扫描过整座教皇宫,也找不到龙儿和拜山教主的踪迹。
“我想起来了,那小夸还在龙儿身上。”许愿老人醒悟道。
“小夸?那是谁?”朱小四疑问。
“就是那只狌狌。”许愿老人答道。
朱小四恍然,原来那只调皮的猴子叫小夸。而后羿陷入沉思,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小夸?难道前辈您就是传说中的夸父大元帅!末学后羿拜见大将军。”
“夸父大元帅!”朱小四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就顿感威猛异常。
后羿敬礼道:“所谓夸父大元帅,可不是某个国家的大元帅,他是全人族的元帅。或者说他是降妖除魔的大元帅,他没有势力,没有归属,听说他养了只小猴子名为小夸,所以他名为夸父。他是整个修行界的鼻祖,比起我师傅剑圣都要久远数百年,只知道他神龙见首不见尾,在人间行走,四处降妖除魔,震神诛邪。”后羿解释道。
朱小四闻言肃然起敬,抱拳道:“夸父大元帅,先前不知尊驾真身,多有不敬,还请见谅。”
夸父挥挥衣袖,烦恼道:“别说这没用的,还想不想救你媳妇儿啊。”
“还望前辈出手相救。”朱小四诚恳相求。
夸父摸了摸满面胡须,他和小夸心灵相通,已经接收到了小夸传来的画面。这般惨烈的画面,即便他见到都是感到失神,他犹豫的看了一眼朱小四,略微心疼这孩子,但最终还是决定将龙儿遇害的事情传给了他。
朱小四突然觉得脑海一阵剧痛,便是浮现出那间密室中,龙儿见面拜山教主,而后被他强行剥夺龙脉的画面。
只见拜山教主叹了口气道:“你们年轻人啊,真是好骗。人家说,骗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跟你们谈理想,讲大爱,说拯救世界,果然没错。”
只见拜山教主指着自己一边划拳喝酒,一边抱花魁的画面,问龙儿:“真诚?爱?那是什么,是他吗?”
只见龙儿被数十道锁链吸光神龙血脉,血色尽失。绝望的她呢喃:“小四……哥哥,龙儿后悔遇见你了。”
朱小四,这个曾在爱河中遍体鳞伤、被命运捉弄,每每爱而不得,深陷情劫的男子,在见到龙儿的遭遇后,内心深处那道尚未愈合的旧伤疤被猛然撕开,鲜血淋漓。往昔的痛苦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而此刻龙儿所遭受的磨难,更似一把把蘸着剧毒的利刃,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狠狠地搅动。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那一瞬间,他的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懊悔,有自责,更多的则是对龙儿深深的疼惜与愧疚。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时糊涂竟会将龙儿推向如此绝境。
“龙儿……”他轻声呢喃,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悔恨。曾经被爱人抛弃的绝望让他发誓不再重蹈覆辙,可如今,却还是让龙儿因他而受苦。“我真是个混蛋!”他猛地一拳砸向旁边的墙壁,砖石崩裂,鲜血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滴落,然而他心中的痛却丝毫未减。
此刻,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救回龙儿,用自己的余生去弥补对她的亏欠。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要与全世界为敌,他也绝不退缩半步。因为龙儿,是他在这冰冷世间重新寻得的温暖,是他心中最后的救赎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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