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夫人有些不悦许疏月将府上银钱不多的事儿说出来。 但毕竟自己就是这么跟她卖穷的，况且今后也还想着借着这番卖穷，让许疏月去相府索要银钱去，便也没有说出口。 只一副怜惜的表情拍了拍许疏月的手背，道了声“好孩子”。 旁人瞧着，只觉得刘老夫人虚伪，这不是故意骗人家孩子嘛。 也懒得再与刘老夫人多加攀谈，随意敷衍了两句，便借口还有别的事儿，纷纷离开了。 刘老夫人看不出她们在躲着自己，见人走了，便又去寻别人炫耀起来，听着对方违心的夸赞，也当做真话来听，没两句就飘飘然了。 后面更是直接将许疏月扔在了一旁，自顾自与人说话去了。 许疏月落了个清净，寻了个人少的角落，却刚歇了没一会儿，便有“麻烦”找上门了。 许如月身后跟了好几个女子，嘻嘻哈哈看着关系很好的样子。 那几个都是曾经跟在许疏月身边的，现在相府嫡女换了人，自然也跟着一块儿跟上了许如月，许如月那爱慕虚荣的性子，也来者不拒。 这会儿更是专门带了人来羞辱许疏月。 视线上下扫过许疏月身上的衣服，其实她看不懂她的衣服有什么问题，都是一样的华贵，但她方才过来的时候，听人说她身上的是旧衣服，便忍不住来看她的笑话。 “我还以为你在刘府过的有多好呢，结果也不过如此嘛，给你穿这种多年前的旧衣服，你那个婆婆倒是穿的好，就这我听说你还感恩戴德，真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果然离了相府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以后你怕是也只能一直穿这种衣服了，还真是可怜呢。” “啧啧”了两声，脸上满是嘲弄。 身后的人也忙出声附和。 “许小姐说的没错，不过是一只野鸡，穿这种衣服最是般配了，不像您，那可是相爷的嫡亲女儿，那是金窝窝里的凤凰，瞧瞧您这一身，那才叫气派呢。” “可不是，这身衣服有华贵又漂亮，穿在你身上最是彰显您的气质了，我们都穿不出这种气质呢。” “要不说人家是真千金呢，就算从前生活在乡下，那通身的气派也不是那种冒牌货能比的，现在金装穿上身，立马儿就不一样了，这若是不说，还以为从小在相府长起来的就是您呢。” 几人这一出声，许疏月这才注意到许如月身上的衣服。 其实先前也看到了，毕竟丑的惊人，这会儿仔细看，更显得丑陋。 衣服的款式不算新颖，上面的花纹有有些太大了，反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就像是急切地将所有的花纹都挤在一处，没有条理。 许疏月想起自己先前好像在某家铺子里面见过这衣服，挂了许久都没卖出去，也就是许如月这样的审美才会买。 那铺子的老板怕是都快要笑死了。 反观许疏月，虽然穿着旧裙子，那衣服除了旧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尤其是许疏月生的好看，反将那衣服衬得格外秀丽。仿佛能带起一片新的复古浪潮。 听着那些人违心的夸赞，许疏月便觉得有些想笑。 尤其是听她们说这衣服最配许如月的气质，一时之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这话到底是在夸许如月，还是在变着法儿的骂她。 许疏月完全没将许如月的话放在心上，悠然自得的模样。 许如月觉得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愈发生气了。 愤愤地转身离开，剩下几人赶紧追上去，一边哄着一边给她出谋划策。 许如月眼珠子一转，认可了其中一人的话，“就按照你说的办。” 很快，宴会开始了，宫人的一声高喊，皇帝从外面走进来，跟在他身侧的，便是慕云笙。 一身玄色长衫，黑色腰带勾勒他精瘦的腰身，箭袖替代宽袖，更显得洒脱利落。五官轮廓精致深邃，脊背挺直，冷冽地仿佛一块千年寒冰，叫人不敢靠近。 只生出畏惧来。 许疏月像是没看见一般，和身边的人一起跪地行礼，却仍是感觉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 在自己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挪开了。 等皇帝喊出“平身”，站起身的时候，后背已经出了一层汗。 宫宴正式开始，众人依次落座，许疏月有些庆幸自己和刘老夫人的位子比较偏远，坐在位子上，甚至都看不清坐在最前面的慕云笙。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站了起来，先夸了一通许疏月从前的惊才绝艳，又说许久不曾见了，便提议让许疏月舞一曲，也好热闹热闹。 说话的人正是方才跟在许如月身后的人之一。 许疏月不会跳舞，此人是知道的，这会儿必定是故意说出来，好让她在宴会上出丑的。 紧接着好几个人附和，都是先前跟在许如月身后的那些人。 一个个转过头来看向她的时候，即便隔了很远的距离，许疏月都仿佛还能从她们身上看见幸灾乐祸。 “这倒是有意思，那就让许小姐上来吧。” 皇帝开口之前，慕云笙率先开了口，皇帝也没有不开心的模样，温和地笑着，默认了。 无人纠正慕云笙对一个已经出嫁之人还称呼“小姐”的错误措辞，所有人都默契的将这个讲座无足轻重的小问题略了过去。 许疏月抬头，隔着茫茫人群，望向最前面的男人。 姿态慵懒地坐在矮桌后面，一条腿屈起，漂亮修长的手指端着一个空玉盏，向后递了递，便有宫女给他满上美酒。 全程，他的目光都只看着许疏月。 许疏月抿了抿唇，她从小就不爱跳舞，曾经是她老师的慕云笙是知道的。 许夫人专门找了人来教她跳舞，许疏月每每都要被骂一句孺子不可教，慕云笙便温柔地安慰她，说人都有不擅长的东西。 从前那个说“不喜欢，学不会，便不学了”的人，此刻却要她在众人面前跳舞。 明知道那些人是故意让她出丑，却不加阻挠，反倒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许疏月微微攥了攥掌心，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