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一阵公羊叫似的声音从北崖山下传来，“咦！如此熟悉的香味......” “秋华！是你吗？这梦究竟是真是假......”咩咩羊叫声中，一个尖嘴猴腮、身形干瘪的老者如鬼魅般跃到石坪上。 “七宝光华妙香罗帐！”老山羊发出惊呼，那奇光异彩、耀眼炫目的罗帐持续不断地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 在石坪上憩息的众人心中正有些犹疑，听见他一声嚷嚷，不由都站起身来，上前两步，仔细打量罗帐起来。 “啊！秋华，茫茫人海之中，我终于找到了你！” “啊！秋华，为你！千山万水，我愿化成蝴蝶在你裙带后面永远追随。” “啊！秋华，是你让我了解了生命的奥秘，原来年龄只是心灵的枯寂。你是春风，你是细雨，我终于发芽、我终于开花。啊！我终于找回了十六岁的花季......” *** “哇！”欧阳春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武大掌柜瞠目结舌，不出来闯荡，他做梦也想不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等人，不由问道：“这羊......噢！不对。这人是谁？” “名震江湖的四大财神之一公羊宰予！”一旁的郭先图笑道：“算是方总镖头的老熟人吧！” “老羊儿！你不在地下做老鼠的活计，跑到这山顶来对着我的帐篷鬼哭狼嚎，究竟有什么图谋？莫不是看上了我这不值钱的帐篷，准备改行做个老贼？”一个锦衣玉袍的年轻公子面带微笑，从悬崖边信步走了过来。 “南皮小儿！怎么会事你！”公羊宰予浑身一颤，怒吼道：“原来是你这个色胆包天的浪荡子拐跑了我的秋华，还用个帐篷将她藏了起来！今天有你无我，拿命来吧！” 他左脚一点地，如灵猴般在空中一个翻身，右脚一脚就向“南皮公子”石季伦踢去。 石季伦笑道：“老羊儿，你这见风就是雨，胡搅蛮缠的性子哪天能改得了？”他手中如变戏法般多出一柄折扇，扇面一张，带起一阵疾风，封向公羊宰予的脚尖。 公羊宰予在空中忽地又是一个翻身，并不理会折扇，跃地高过石季伦的头顶，漫天掌影向他颊上掴去。 石季伦折扇一收，以“一杆擎天”之式点向公羊宰予的面门。 公羊宰予再次翻身，脚底向下，轻点扇尖，身形疾退，到了罗帐边，一把掀起帐门，伸头向内窥探。 只听帐篷内惊叫连连。 “有色狼啊！” “是色羊！” “还是只老色羊......” 绣鞋、梳子、丝巾、甚至肚兜都砸向他的脸颊。 公羊宰予如泥雕木塑般站在那里，老脸居然一阵通红。 *** 石季伦哈哈大笑道：“老羊儿，江湖上你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什么时候竟然沦落成了为人不齿的淫贼。也罢！看在你连脸皮也不要份上，石某权且大方一会，这帐篷里的侍女都送给你吧！” 公羊宰予连忙摇手拒绝，道：“不要，不要。” “为什么不要？老色羊，你嫌弃我们姊妹哪点？”罗帐中传来一阵娇叱。 公羊宰予道：“四位仙姑，貌似嫦娥、赛过天仙，我岂能做一只癞蛤蟆。” “那你还色咪咪地偷看！” 公羊宰予哭丧着脸道：“委实我是无心的。” “无心的？凭你一句话难道就能交待得过去吗？” “呜呜呜……，我不要活了！我十八年的清白，居然被一只猿猴玷污了，还是只老的！让我跳崖吧！” “什么猿猴？是一只公山羊，还是极其老的......” “仙姑莫恼！俺老羊儿做错了事，向来都有担当，这个赔给你们。”说着公羊宰予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走过去放在帐门前。 一只纤纤的玉手伸了出来，又缩了回去。 “哇！” “哇哇！” “哇哇哇！” “哇哇哇啊！” 罗帐中惊叹声不断。 *** 石季伦笑道：“老羊儿，偷鸡不成，却又失了一把米。” 公羊宰予冷哼了一声，道：“哪次见到你这小子，我不是丢这丢那的？算了，今天我没心情和你计较这些。” 石季伦笑道：“你这老猴儿，今天看上去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不知道是哪根筋抽着了？” 公羊宰予“呸”了一口，道：“你这小子才抽了筋呢？”他转头不愿再搭理石季伦。 “秋华，秋华！你答应我一声哪！现在还是大白天，天色尚早，难道你这就睡着了吗？” 公羊宰予在石坪上转了好几圈，没有任何成果。突然间他一拍后脑勺，一跺脚，冲进了破庙里。 *** “啊！秋华，原来你真的在这里！” “前辈！你认错人了。” “胡说！如此熟悉的气息，我怎么可能认错！” “这位老前辈，这里光线是暗一点，但不是一片漆黑，你可以仔细瞧瞧，看清楚再说啊！” “胡说！味道这么明显，明明鼻子可以确定的事情，为什么我还要再费力气去用眼睛呢？难道表示我对自己的鼻子不信任吗？” “啊！秋华，在这无比漆黑的夜里，你是那盏唯一点亮的明灯。” “哪怕锉了骨，扬成灰，变成了骨灰，我也要在空气中弥漫，在四周对你形成包围......” “我无悔啊！…….” “咩咩”羊叫般响彻山顶，且随着山风四处飘散。 间歇听见庙内传来越来越微弱的抗议声。 “你认错了人了！” “真的认错了！” “张开眼吧！......” “实在受不了了，我们赶紧跑出去！.......” *** 只见一位头戴笼冠、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从庙内走了出来，藏在他身后的一个瘦小的书童也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他面色发白，身体像筛糠一样地不停颤抖。 好管闲事的欧阳春上前一步，道：“小哥儿，怎么如此慌张害怕？我们四海镖局一向锄强扶弱、惩恶扬善，有我们方总和几个大镖师在场，就算天下妖魔鬼怪聚集，也休想伤害到你分毫。” 小书童喃喃道：“好可怕！好可怕！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羊？四海镖局？你们是保镖吗？你们会保护我家小公子吗？” “在这个山顶上，完全可以。”欧阳春一脸傲娇。 “离开这里呢？”小书童颤抖地问道。 “离开这里.......”欧阳春沉吟道：“当然不行，我们还有要事在身，无法分心去做其他的事情。” “我们可不可以尾随你们？” “恐怕不方便。” “要怎么才方便？” “这个！这个！.......”欧阳春搓搓手，嘿嘿傻笑。 “懂了！”小书童转头对书生道：“小公子，他们需要保银，付了银两他们就能保护我们，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豺狼虎豹，哦！还有山羊。” “阿平！叫你不要贪吃，银两都给你拿去买肥鸡吃了，现在哪还有钱？”小书生叹气道。 小书童挠头道：“没钱有什么关系！我可以放下身段，不要脸面，去和别人借。” *** “我要借钱！” “借点钱给我！” “能不能借我点银两？” “求你借点金银给俺！........” 小书童伸手借了一圈，连那只老山羊都没有放过，结果竟然没人愿意搭理他。 “难道我的面子竟然不值一文钱吗？”小书童有些懊恼，他眨眨眼前，突然瞥见崖边青石旁坐着一个灰衣大胡子，立即扯开嗓子喊道：“胡子大叔！胡子大叔！” 那灰衣虬髯客完全没有动静，仿佛没有听见。 “喂！胡子叔！”小书童拾起一根枯树枝，就砸了过去。 树枝准头极差，被凛凛山风吹歪，不知飞到哪去了。 小书童皱起眉头，弯下腰来，准备捡块小石子，却找了半天，没捡到一颗大小合意的。 “小哥！你看这枚石子可好？”沉稳内敛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一枚不大不小、晶莹圆润的小石子出现在他的眼帘。 “太好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小书童伸手就夺了过来，正准备再砸，猛一抬头，突然发现虬髯汉子就站在他眼前，不由吓得“哇哇”大叫。 虬髯客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笑而不语。 “胡子叔叔，能否借我点银两。”小书童很快冷静下来，语气也显得十分柔和，“这荒山野岭常有野兽出没，实在太可怕。我们又迷路了，我和小公子亟需雇请镖师保护我们。” “小哥！”虬髯客笑道：“某家也迷了路，也需有人领路，才能走出这山岭。” “胡子叔！”小书童顿感找到了知己，“给我钱。” “你手上的小石子足够支付三位人身镖的保银了。”虬髯客淡笑道。 “小石子！”小书童摊开手心，仔细看向小石子，这才发现这枚石子翠绿欲滴、灵气逼人。 “绿珠！”欧阳春发出一声惊叹，在罗帐里歇息的几名侍女闻声以后蜂涌着跑出来围观。 欧阳春迫不及待地抢前一步，一把就将绿珠夺了过来，得意洋洋地宣布，四海镖局接了三个人的人身镖，护送三人离开邙山山区，连沿途食宿都给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