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无痕

第五章 若要为失明而哭泣叹息,不愿,也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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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军出生于1970年,三岁时候在村里因为意外,人生发生了改变。 在院子里玩耍的时候左眼不慎受了外伤,林其文着急借了十块钱将他送到了乡卫生所,然后回到村里继续四处借钱,直到一个星期后才凑够二百块钱到了省城医院。 经过检查,左眼已经被感染,错失了最佳治疗时间,放弃左眼才能保护右眼不被感染,由于林建军当时年龄太小,全麻手术对于小孩子有着很大的风险。 考虑到林建军是家里的长子长孙,林其文选择了放弃手术,虽然存在着失明的风险,但至少不会危及生命。 贫穷在那个年代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贫穷,林建军的人生就此崩塌。 即使家中百般呵护,林建军的视力还是开始下降,小学二年级的时候视力检测只有0.2,无奈辍学回家。 回到家的林建军承担起了所有家务,做饭、喂猪等等,幼小的年龄就失去了该有的童年。 空闲时间,林建军经常偷偷拿着弟弟妹妹的书努力吸取知识,爱学习使他的文化其实也远超了小学二年级的水平。 在林建军十三岁的时候,林其文再次带他去省城医院检查,被告知视觉神经被感染,这种情况全国也只有千分之一点五的概率发生,手术已经没了作用,要做好失明的准备。 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建军的视力也基本稳定下来,不会影响到正常的生活。长大后,林建军走出村子,跟随戏团学乐器,他的音乐天赋贼差,学了六年也没学会,自以为聪明的他对这事一直耿耿于怀,说起来后时常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1993年,林建军回到村里,跟着戏团六年,又和师傅走南闯北的养了二年蜜蜂,林建军的见识增加了不少,看着全家靠种地毫无出路,经过他的劝说,父母将一年的收成和老家的房子全部卖掉,凑了一万块钱,全家六口人一起搬到了临近的县城之中。 初到县城,举目无亲,林建军和弟弟摆起了地摊,通过努力有了自己的商店,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李月娥结婚,生了儿子林喜乐,小名乐乐,寓意平安喜乐。在妻子的帮助下,店铺逐渐扩大,是整个县城都非常出名的冷饮批发部。 1999年,林建军已经三十岁,视力猛然下降,让家中蒙上了一层乌云,虽然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依然给全家人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一天的忙碌结束,李月娥将十来张一百元递给林建军,难过的说: “今天又有1200元的假币,现在的人~!唉!” 接过假币,林建军毫不犹豫的撕碎,扔进了垃圾桶,然后叹了一口气说: “这个月已经第三次了。” 李月娥无奈的说: “这些人肯定知道你视力不行,所以故意来给你的。” 林建军沉默了,缓缓的坐到椅子上发呆,看到丈夫颓废的样子,李月娥接着说: “要不明天让爸和你再去省城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还能保住多少视力。” 再次叹了一口气,林建军看了看窗外,然后慢悠悠的说: “唉~都是命!虽然早就有了看不见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这么突然,孩子们现在都还小呢。” 林建军的话语显得那么无助,如果失去光明,他都不知道以后该如何生存,要强的他更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 李月娥继续劝道: “不管怎么样,去看看吧。” 感受到妻子的焦虑,林建军站起来,穿上了外套, “我去找爸,和他说一下。” 看着丈夫走出去的背影,李月娥眼里充满了担忧,虽然当初结婚时就已经了解,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还是感到这么无力,肩膀突然又多了千斤重担。 第二天,林建军和林其文来到省城医院,在一番检查之后,面对俩人焦急的目光,主任医师摇了摇头, “不用治了,交感性眼炎,视神经根已经开始坏死,大概一个月左右就会彻底看不见,回家等着吧。” “还有其它办法吗?去BJ行不行?哪怕保留一点点视力也好。” 林其文焦急追问道,主任医师只是将检查单递了过来, “没有用的,这是全世界的难题,目前没有解决的办法,如果不死心可以去眼科研究院试试。” 林建军和林其文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了家中,张玫瑰得到两人回来的消息也急忙赶了过来,听完林其文的一番讲述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为了缓解压力,李月娥对着众人说: “眼科研究院去了就是别人的实验品,其实咱们都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努力的笑了一下,李月娥做了一个深呼吸,继续说: “没事的,家里还有我呢,以后建军在家看着点孩子,我一个人去店里就行。” “这哪行,你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以后我来看孩子,让你爸去店里帮忙。” 张玫瑰一旁急忙说道,感受到婆婆的真诚,李月娥发自内心的笑了, “谢谢妈!” 李月娥感谢着张玫瑰的理解和帮助,张玫瑰也笑了起来,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这世上看不见的人那么多,一样活的好好的。” 林其文在一边说道: “我和你妈明天就搬家,咱们几个大人辛苦点没事,让孩子们继续安心念书。” 林其文因为没能继续上学,初中毕业回到村里种地是他一生的遗憾,对于读书有着强烈的执着。 在家人一句句的理解和包容中,面对即将到来的失明,林建军开始的愁容已经慢慢退去,即使面对困难,家中依然传出了欢声笑语,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乐在其中,就是幸福! 一个月后,林建军双目彻底失明,记忆中的美景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年,多年以后,在他的记忆中,妻子依然保持着三十多岁的容颜,父母有着健康的身体,三个儿子永远也没有长大,这何尝不是一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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