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大年初四，林初弦就被顾老爷子带去给萧老头看了下。 萧老头跟林初弦聊了几句就忍不住皱眉。他跟顾老爷子说，“你还不如让顾淮给我当徒弟，被他气死可能都死得安乐一点。” 顾老爷子说，“他是小夏的哥哥。” 萧老头说，“不要这个哥，换上次拜师宴的那个。” 顾老爷子为难地说，“小夏她三哥没天赋啊？” 萧老头答道，“但是收他不用担心背黑锅。” 林初弦觉得被佛嫌弃了。 顾老爷子拉着萧老头到一旁嘀嘀咕咕，最后萧老头勉为其难地把林初弦收为……记名弟子。 萧老头斜睨着林初弦，“先记名吧，假如犯了什么事比较容易切割。” 林初弦再次觉得被佛嫌弃了。 但是萧广白把他收下以后，倒是有认真教导，似乎、或许，没有因为对他的嫌弃而偷工减料。 萧广白他们这一支，是禅宗五宗的民间变种，以普庵为祖师，在民间传播途中糅合了一部分巫教成分，也糅合了一些道教成分，不再是那么“纯粹”的佛教教派。 既然他们信仰佛教神，恪守佛教的戒律，经典以佛教经书、忏书为主，仪轨以佛教为主要色彩，杂糅了部分巫、道色彩，弟子们都自认为佛门，但他们大多是在家中修行，那么请问，他们到底应该被怎么称呼？ 林初弦说，“是居士吧？” 萧广白赞许地点了点头，难得地觉得林初弦还不错。 至少没有像某些研究道教史研究傻了的学者那样，一拍脑袋喊道：“懂了，是信仰佛教的火居道士！” 要是这小子敢这么说，他立马把他逐出门墙，管他是不是李秀兰推荐来的。 萧广白再仔细教导起林初弦基础知识。也许真的有高学历buff加持，林初弦学得特别快，只是到修行最关键的地方，林初弦卡了。 他进入不了状态。 萧广白抬眼看林初弦，把天宁寺售卖的一本鸠摩罗什翻译的《金刚经》递给林初弦。 “回家读去，什么时候读懂了再来。” 他们这一支经书有二十多本，如《楞严经》《地藏菩萨本愿经》《金刚经》《妙法莲华经》《血盆经》《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等，分别代表不同的修行方向。 跟林初弦相处不过短短几天，但萧广白深知此人的德行。 经不经王，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就像《楞严经》是经中之王，但是光是那个论证人的识心在何处的开头，他就知道林初弦根本读不下去。 这小子百分百会在心里说，懂了，我佛不懂解剖学和生理学。 所以只有《金刚经》适合他。 让他自个儿悟空去。 林初弦抱着书回去了。 《金刚经》倒不难懂，说白了就是在说空。 空是什么，为什么说世上万物为空，又为什么不能求空，因为求空即不为空。 林初弦读懂了，他回去找萧广白。 萧广白听他说完，一抬眼就说，“你没懂。” 林初弦不服气了，“我怎么没懂？” 萧广白说，“你真懂，就不会又找你两个哥哥要那么多钱。” 林初弦说，“师父，我穷啊，靠文字生活没什么钱。” 萧广白说，“华国有六亿人月收入不足1000，夷安是一线城市，可是最低工资标准只是2360块。你有三百多万的钱，每个月光是收益就有7000多块。你真的穷吗？那那些人叫什么？” 萧广白说，“你懂的只是经书的文字，但是你的心根本不懂。” 林初弦被打发回来以后，就只能继续钻研《金刚经》。 他一听就懂萧广白的意思，不就是说他不信嘛。可是信这种东西，实在太玄乎了。他世界观早就成型了，他并不赞同《金刚经》那一套东西，真不知道萧广白为什么要给他挑这本经书。 即使一切如梦幻泡影，他活在当下，自然要享受当下。他就是住色、声、香、味、触、法生心，无法生无所住心。 《金刚经》就是主张人要把自己的欲望都给阉割了，他没法做到，这又不是他的错。 这是违反人类本能的，这本来也不是读本经书就能读通的。 但是他再找了几次萧广白，萧广白每次都很仔细地听他说，会跟他讲解一下，再跟他说，“你没有真的懂。” 林初弦觉得，我佛真是一点正向反馈都没有。这样弟子都要叛出空门了。 但是林初弦也有些不服。 凭什么说他不懂呢？那六个最高学历不过大专的傻大个就懂了吗？ 就靠着这一口气，他坚持下来了。 颜夏看着林初弦的样子，是有些担心的。 她问萧广白，“萧大师，你到底要他做什么？” 她没读过《金刚经》，实在搞不懂这些。 萧广白说，“《金刚经》说的是空，我要他悟空。” 颜夏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一个叫悟空的都大闹天宫了，确定要五哥悟空吗？ 她又问萧广白，“五哥他不会走火入魔吧？” 萧广白说，“他满脑子都是偷奸耍滑的念头，离走火入魔远着呢。” 颜夏又观察了下林初弦的状态，确认他只是抓耳挠腮，不得其门而入，她放心了。 在跟林娇娇通完电话以后，颜夏就上楼去找林初弦。 林初弦刚从网上买了个木鱼，这时正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诵《金刚经》，试图从僧人日常中找到入门之路。 假如不是从入门到入坟，那就更好啦。 不过这个举措，只让他懂了一件事。 这木鱼，是为了让僧人手上有个动作，好不让僧人打瞌睡的吧？ 也有可能是为了让人及时发现哪个僧人打瞌睡了。因为打瞌睡了，木鱼声就会乱，甚至直接停下来。 阴啊，这招谁想出来的？真的太阴了。嘴上竟然还说得那么好听，什么“鱼昼夜常醒，刻木象形击之，所以警昏惰也”，但不就是减少监控工作量嘛。 但颜夏上门的时候，他有种自己确实成为高僧的错觉。 不管是不是吧，至少派头应该很像了。 所以他慈眉善目地问颜夏有什么事。 颜夏都被他这个样子弄得有些发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 她说了下来意，林初弦说，“阿弥陀佛。她同意不打扰我修行吗？” 颜夏发了个信息给林娇娇，很快就给了答复。 “她同意。但是她说她要带狗过来，而且她要吃肉，不跟你吃素。” 林初弦说，“我也吃肉啊？在家修行吃三净肉就行。现在冷链那么发达，我冰箱里的肉都是在楼下的生鲜店买的，绝对符合三净肉标准。” 颜夏发了下信息给林娇娇，她收到回信后说，“娇娇说她可以。” 林初弦说，“那以后她每个月交5000块房租，就可以过来住了。” 颜夏正要发过去，突然想到一件事。 “五哥，我记得你这房，一个月租金没有5000吧？” 林初弦说，“阿弥陀佛，这房子不是我的，我要转租一间房出去，还得顾虑折损，收点费不是很正常么？” “……” 颜夏确定了一件事。 什么读《金刚经》走火入魔，对于五哥来说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