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下班前，必须搞到五十块钱，满打满算只有六天时间。 宁卫东嘬了嘬牙花子，转身往回走。 回到东跨院，看向白凤玉家里，更笃定这小娘们儿不简单。 丈夫跑去香江，这可不是小事，居委会和街道那边怎么遮掩过去？ 另外，马家父母还在，跟他大哥大嫂子一起过。 院里这两间房原是马家老两口的，小儿子结婚才搬去跟老大住。 如今马良跑了，白凤玉能安然无恙继续住着，就是这女人厉害之处。 印象中，马家老婆子可不是好说话的。 宁卫东回到防震棚，点上煤球炉子，坐在木板床上，一边烤火一遍思索。 六天时间，五十块钱，将近三个月工资。 这个窟窿怎么填？ 最简单就是找宁卫国帮忙，把事情原原本本一说。 宁卫东却不想走这一步。 宁卫国倒没什么，主要是大嫂王玉珍。 记忆中，原主在去东北插队前，跟王玉珍的关系是不错的。 回来之后见到白凤玉，王玉珍不止一次提醒他，跟白凤玉保持距离，这才出了矛盾。 真让王玉珍知道，白凤玉从他手拿去三百块钱，非得炸毛不可。 到时候少不得一场风波。 宁卫东倒是不怕闹大，却不想在王玉珍那里做实"不长脑子""上不得台面"的印象。 一旦形成刻板印象，日后再扭转得花十倍努力。 而王玉珍娘家恰恰是宁卫东目前有机会接触到，唯一有一定层级的人脉资源。 必须另想办法。 可他一没本钱二没门路，上哪儿去搞钱？ 宁卫东蹬掉棉鞋，双手枕在脑后斜在床上，脑子思绪纷乱，犹如脱缰野马，一会儿是穿越前的记忆，一会儿又是原主的经历…… 不知过了多久，看一眼窗台上的机械闹钟，居然下午三点多了。 一早上吃完，到现在早饿了。 按惯例，宁卫国三口人肯定吃完晚上饭回来。 宁卫东擎不上现成的，得自个找饭辙。 想想兜里的一毛二分钱，恨不得提溜原主的大脑袋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 姓白的娘们儿真就那么香吗？ 好在一早上蒸的两合面馒头还剩两个。 宁卫东懒得另开火，合计着把馒头切片，在炉子上烤，再沾点红糖…… 这一想更饿了。 从防震棚出来，到外边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雪来。 上午还蓝天白云来着。 地面积了一层，院里没人走动，只有一溜足迹从月亮门到了白凤玉家门口。 宁卫东迈步往台阶上走，却忽然察觉好像有人看他。 经过大半天，他渐渐适应这具年轻的身体。 不知是不是错觉，变成宁卫东之后，除了体格更强壮，感觉也格外敏锐。 刚才福至心灵，察觉被人窥视，蓦的扭头一看，只见西厢房一扇窗旁边露出半张脸。 外边阴天，屋里昏暗，只能看个隐约。 那人被吓一跳，一下缩回去。 宁卫东皱眉，觉着不像是白凤玉。 白凤玉结婚两多年也没孩子，夫妻关系不好跟这也有关。 她丈夫跑了，就剩一人住，难道耐不住寂寞养了野汉子？ 宁卫东收回目光，进入上屋。 到厨房，剩的俩馒头在灶台边上放着，盖着屉布。 放了一天表皮已经干了，一捏梆硬。 拿菜刀一個切四片，又在碗架子里找到红糖罐子。 这时候国内的糖还是比较精贵的，远没泛滥到后世那样，把东西做的，甜得齁嗓子。 红糖容易结块。 宁卫东拿个饭碗，用勺子凿出一些，弄了一碗底。 回到防震棚，把馒头片往炉盖上摆好，不大一会儿就散出一股谷物的焦香。 宁卫东饿着，赶忙拿筷子翻面。 烤差不多了，先夹起来吃一口原味的。 别说，两合面的馒头片烤了还挺好吃，嚼了几口咽下去，再来个蘸糖的…… 俩馒头下肚，就着糖碗喝了半碗开水，宁卫东的五脏庙安定下来。 外边雪还在下，不到五点天就黑了。 估么宁卫国三口人该回来了，宁卫东提前到上屋把炉子点上。 正准备回防震棚，外边传来动静。 正好是宁卫国回来了。 宁卫国两口子把自行车停在防震棚边上的窗户底下。 小宁磊迫不及待扯开罩着脸的毛线帽子，呼出的气在嘴的位置结了一层霜，又湿又冷，很不舒服。 “大哥大嫂。”宁卫东迎出来道：“估么你们该回来了，上屋炉子我先点上了。” 宁卫国两口子一愣，原主可没帮他们提前点过炉子。 今儿是闹哪出？ 突然的变化让俩人不太适应。 等到屋里一看，炉子上还座着一壶水，明显也是给他们预备的。 两口子不由得面面相觑，都看出对方疑惑。 “卫国，老三这是……”王玉珍把毛线围脖挂到衣架上，语气里带着担忧。 宁卫国挂上脱下来的大衣：“你别瞎想，卫东也该懂事儿了。” 王玉珍抿了抿唇，仍不免揣测。 啧了一声，皱眉道：“不对，今儿一早我就觉着哪里不对劲，你说……能不能是老三跟姓白的有什么事儿咱不知道？” 宁卫国眨巴眨巴眼睛，被她这么一说也有点叫不准了。 王玉珍越说越笃定，仿佛看破一切：“你说~什么事能让一个男人突然成熟起来？” 宁卫国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嗐~你瞎想什么，这事儿可不敢乱说，白凤玉那人你再瞧不上，也不能拿这个开玩笑，唾沫星子淹死人！” “这不是在家跟你说嘛~”王玉珍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