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鳝不是那么好逮吧？我们之前都是等到稻子收完后，才下田里挖。” 瞧着常征的背影，邱花颜忍不住问了出来。 常征不仅抓到的数量多，而且这些黄鳝个头也特别大。 要是自己能收获这样的大黄鳝，肯定能小赚一笔。 “真要徒手捉的话确实费劲，但要是用专门的钓具来钓，就好操作多了。”常征解释。 “所以，你这些全是钓上来的？”邱花颜连忙打探。 “对啊。你也想试试吧？我可以给你做几副黄鳝钓，保准你也能钓到。” 他们这一带还没人普及用钓具抓黄鳝，主要是因为黄鳝本身腥味重，吃的人不算多。 再者，很多人不知道黄鳝能换钱，甚至还是个值钱货，自然就没啥人专门研究高效捕鳝的方法。 常征就不同了，他不仅亲手钓过，还常在网上看别人直播教怎么钓黄鳝。 对他来说，做几副黄鳝钓不算啥难事，只要买好钢针，很轻松就能加工出来。 “这样会不会给你增加负担啊？”心里雀跃的邱花颜，仍然觉得不好意思打扰常征。 “一点也不麻烦。东西做起来很快。最晚今晚就能做好，让你立刻试试。”常征当然不会放过能拉近关系的时机。 “那就谢谢你啦。”邱花颜展颜一笑。 她已经盘算着，等自己赚到一些钱，一定要好好感谢常征。 “跟我用不着客气，能帮到你是我的福气。” 常征话题一转，想到了常莉和邱盈，“对了，你小妹之前和我妹是同班对吧？她还在上学吗？” “没念了，家里没那经济条件。我爸妈觉得女孩迟早要嫁出去，读太多书浪费钱。”提到这事，邱花颜便垂下了眼，神情低落。她总觉得，是自己无力赚钱，让家里更加坚信女孩子读书没啥用。 事实上，邱花颜自己也只是初中没读完，刚上初三没多久，就因为邱亮摔断腿被迫辍学。 像她这样学历不高的，要在当下找份合适工作并不容易，更何况现在有大批年轻人待业。要不也不会有严打的出现。 一想到那严打，常征立刻想到今天要带邱花颜进县城，自己可得多留神，以免她碰到哪些流氓混混。 “那你努力想赚点钱，是为了让你妹能继续读书吗？”常征对她的动机有些好奇，不知道她主要是想给邱亮治腿，还是想供妹妹读书。 答案很快揭晓。 微风拂过，她撩了撩被吹乱的发丝，声音低低的：“对。我妹连小学都没念完，可她却很喜欢学习，也很聪明。所以我想挣足学费，把她送回学校。” 这个念头，她早就想实现，但一直没存到钱，在家里也说不上什么话。 她希望通过钓黄鳝能赚些真金白银，再尝试说服父母，让邱盈重返校园。 “嘿，我也是。我正打算让我妹再回去读书呢。”常征笑着回应。 不过他明白，邱花颜要让妹妹重回学校，比他自己让常莉继续学业更难。 家里重男轻女，邱花颜在家里没有决定权，就算她赚到钱，多半也无法自主支配。 他估摸着，那些钱最后还是得拿去给邱亮看腿。 其实不止邱家这样，其他地方也挺常见。 至于他自己家，姐姐常欣和她完全不同。常欣一般还会主动把钱往他身上花。 如果别人家里遇上“扶弟魔”，都会觉得很可怕，但若你正好是那个被扶的弟弟，感受又会截然不同。 常征没点破这些，只怕会让自己显得尖酸刻薄，惹邱花颜厌。 “诶，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回去继续读书？”常征试着进一步了解她真正的想法。 “怎么可能嘛？我都十八了，还能重新上学？那也太天方夜谭了。”邱花颜轻轻摇头。 她曾经幻想能把高中念完，可现实很清楚地告诉她，这无异于白日做梦。 家里正缺她这个劳动力，爸妈不可能让她停下手里的活回去上课。 要不是家里操作“换亲”，他们都想着直接找个上门女婿，让这女婿和她一同承担邱亮的费用。 这种情形下，就算她挣到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支持自己重返校园。 其实，她早就明白，父母早给她写好“剧本”了。 如果昨晚常征没拒绝那桩婚事，现在她多半已经成了常家未过门的儿媳。 当然，若换成别人来换亲，她绝对会拼死抵抗，宁可一辈子不嫁，也不想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想到这些，她的脸猛地发热，连常征的背影都不敢再多看。 “如果我真迎娶了你，我会送你回学校。读大学我也许不敢保证，但起码把高中念完总行吧。” 说实话，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常征可舍不得让她离开身边去外地上大学，除非能同去。可目前，他还没这个打算。 邱花颜没应声，双颊依旧滚烫，视线转向远方的山峦，任凭山风吹得自己一头发丝凌乱。 好像，那微风也把她的心绪吹得七上八下。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常征现在留意的是道路两旁的动静，想找找有没有松鼠身影，但似乎这些小家伙已经被捕打干净，完全没见到踪影。 同样也没看到别的野味，只偶尔能瞧见鸟儿掠过。 考虑到带着邱花颜，他也就没有停下来打鸟。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言，直到进了县城，邱花颜才重新开口。 这时还没到七点，但县城已是一片熙熙攘攘。 原本就不宽的街上挤满了人，大多挑着担子，也有人推着板车或自行车，上面塞满了各种货物。 “这里怎么这么多的人？”邱花颜瞅着闹哄哄的景象，惊讶地问。 “可能是今天赶大集吧，不然哪会这么热闹。正好让咱俩撞上了。” 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往往都喜欢去赶集，就算不买东西，也要跟着大人去凑热闹。 “县里的集市可真是人声鼎沸啊。我还是头一回见县城的集会。”邱花颜按捺不住喜悦。 因为她家重男轻女，赶集这种场合很少带上她。 所以，她对赶集就跟过节似的，不仅能看各种热闹场面，还能闻到五花八门的香味，见到丰富多样的商品，饱眼福不说，偶尔还能碰到猴戏或杂耍。 在当时那种物资与娱乐都紧缺的年代，赶集简直像后世的孩子去游乐园一样，让人心动。 此刻，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前行，坐在车后座的邱花颜四处张望，感觉眼睛都不够使。 照往常，七八分钟就能到的路，这次却花了二十多分钟。 实在人太多，常征被迫下车推着走。 邱花颜原本想下来走，常征却借口扒手多，让她放心地坐好。 两人挤到国营饭店门口时，发现那里排着长长的一队。 不过，这些人是来把自家东西卖给饭店的，不是来吃饭。 常征看着带过来的黄鳝，心里寻思能在这里卖出啥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