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分很多种，当然，恨也是一种感情，而且，程度很深，很沉。 只是，恨所代表感情，不同于爱的那种占有与奉献，是恶意，是不甘，是嫉妒，是拒绝宽恕。.. 真正的放下，是对方连让你恨的资格与想法都没有，因为，你根本不会恨一个‘陌生人"。 显然，作为代表公平公正，打着为人民服务旗号的人民警察梁振国，并没有得到黎木的宽恕。 确实啊，连公众心里的公正的执法者都靠不住，谁不心寒，谁不无助？陈昊突然有些理解黎木的种种凶残报复了。 将信纸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里，陈昊抬头审视着面前的民警，“当初，你们所长放弃审理此案的理由是什么？” “这…”张克支支吾吾，脸色有些尴尬，眼神里有些委屈与哀求。 “唉…”陈昊叹了口气，似乎对内情很清楚，“这里面，没有牵扯到上级部门吧？” “没有。” “是谁出的面，你知道吧？”陈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眼里的温和逐渐消失。 “我…”张克被问得坐立不安，不停吸着烟，不知该怎么回答。 镜片后的眼睛微眯着，陈昊盯着张克，语气中透着冷淡，“我承诺过，不会追究旧案的责任，但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 陈昊高位者的威严震慑人心，而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人压抑，以至于张克此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硬着头皮回道，“我也不敢肯定…” “嗯，那到底是谁出面，把这件事压下来或者说是拒绝审理的？”陈昊忽然站起身，倾身靠向他。 张克脸色慌张，显然，他的心理防御已经松懈，没有再搪塞，低下头轻声说道，“我当时听梁所嘀咕过，好像是镇上的流氓头子庞三的后台。” “呵呵，原来，你们派出所还得听黑社会的话办事。”陈昊指着张克笑了笑，坐回座位，拿起茶杯，又摇头笑了笑，“呵呵，还真是…朝代更迭，规则不变。” 看到市区来的领导那么生气，张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低着头，默默等待着批评教育的话。 局面陷入了沉默，陈昊并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再次冷笑一声，感叹道，“也是，呵呵，不融入就会被排斥，唉…算了，算了，逝者已逝，追究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看民警张克还是低着头，不敢抬头，不敢说话，陈昊顿时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过份，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能来见我，也证明了这个残酷现实的社会没有磨灭你心中那腔最初的热血与正义。” 张克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但陈昊看到了那滴落的泪水，继续安慰道，“你当初没有揭发他或许是情义，又或者不敢反抗，是如今冒险对我坦白，也正是因为你依然心怀正义。” “可是啊…”陈昊又是沉沉叹息一声，“如果我们所站的地方一直这样黑暗下去，我们的亲戚朋友，我们爱的人，关心的人，终有一天也难免会遭遇到如同那孩子的冤屈。” “虽然国家已经努力清扫内部的腐败，但总有遗漏的，即使我们没能力改变，至少，也不能忘了当初选择做警察的初衷，明白么？”陈昊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是无奈地笑笑。 “明白！”张克终于抬起来了头，红着眼，眼里还噙着泪花，但他的眼神，坚毅不屈。 “嗯，我相信，你们所里会出现一位刚正不阿的领导人，带领月溪镇回到和谐共处，安居乐业，民风淳朴的正轨，不辜负我们所有人的满腔热血，不负正义，不负民众。”陈昊继续引导着面前这心灵脆弱却比多数同行都有担当的后勤民警。 “嗯，一定会的。”这一刻，张克的眼里，恢复了光。 “嗯，谢谢你的坦诚与配合，张克同志。”陈昊冲他点点头，下了逐客令。 “谢谢领导！”张克站起身，敬了个军礼，“领导再见。” “嗯，去吧。”陈昊摆摆手，目送他离开。 李嘉良替陈昊盛了碗汤，“昊哥，那这样的话，这件案子可能还是黎木的手笔？” “嗯，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杀的梁振国。”陈昊接过汤碗，“但他们那群疯子，本来就身怀特殊的能力。”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嗯…”陈昊沉吟片刻，喝了口汤才继续说道，“既然月溪镇的所长也被列入了黎木的名单，那么，剩下的目标也不仅仅只有唐杰明了。” “昊哥的意思是…他会像之前那样，利用我们警方的力量毁掉龙腾集团？” “嗯，目前推测，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陈昊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李嘉良夹菜的手刚伸到菜盘上又缩了回去，最后摇摇头，放下筷子，似乎没有什么食欲，“如果能推测出他们下一个目标，那就好了。” “即使知道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又能怎么样？”陈昊闻言，并不赞同，反问道，“之前不是一直都清楚他下一步要动谁？” “这…也是。”李嘉良脸色有些尴尬，却也无法反驳，只能叹息一声，不再言语。 “好比现在梁振国殉职，我们甚至都不能在科学上判定是属于他杀，更别提指证。”陈昊无奈地摇头苦笑，对这种特殊类型的案件，他也很头疼。 陈昊心里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连环案的发展，他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变成了不甘心。 这种没有监控录像，没有人证物证，只有杀人动机的案子，实在是很难将凶手定罪… 就在陈昊苦恼之际，电话突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云峰。 陈昊清了清嗓子，摁下接听键，声音里已然没有了失落，“嗯，云峰，有什么发现？” “嗯，好，我知道了。”挂断电话，陈昊拿起公文包，对李嘉良说道，“你继续跟进这个案子，有什么发现再联系，我先回市区了。” 没有过多停留，陈昊结完账就离开了饭馆，只是刚坐上车，电话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对方却是忽然消失几天的莫小希。 马云峰刚传来她行踪的消息，她就主动联系自己，看来，这多半会是一场阳谋啊… “学长，好久不见。” “嗯，小希突然找我，难道是有什么关于案件的线索？” “嗯，我查到了林晓羡的下落。”果然，接通电话，没聊几句，莫小希就验证了陈昊的猜测。 “嗯，很好，你在酒店等我，我们见面详谈，嗯，再见。”挂断电话，陈昊手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可见他心里的不悦程度。 蓝钻大厦案发当日，正好也是警局内部发布通缉令的时候，严防严防死守，不仅没有拦截下黎木，几日来的搜查也没能掌握受害人林晓羡以及黎木同伙的行踪。 而莫小希此刻竟表示知道林晓羡的下落，这件事中包含的信息量有点大，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得不去执行！ 不过，这也很符合黎木的行事风格，总是杀一个人放出一个消息的规律，停歇了几天，这边派出所的所长出事，那边就抛出了林晓羡的下落。 让警方应接不暇，无法兼顾，同时通知自己陷入他们新的诡计之中。 所以，林晓羡的出现，这无疑是算计，是给他陈昊安排好的一场、不得不去配合执行的阳谋！ “这桩连环案中，到底牵涉了多少人啊…”陈昊用力拍拍自己的脸，收拾好心情，驱车赶往了市区… 菜园街某栋破旧楼里。 即使文欣已经很小心，却还是在给阿谢穿上衣服的时候，让他疼的龇牙咧嘴。 “对不起，对不起。”文欣看着阿谢疼的咬牙吸气，连忙道歉。 “没事。”阿谢见文欣慌乱的模样，心情很是复杂。 这几日来，阿谢也明白了她的各种奇怪行为的原因。 阿谢确信，文欣就是以前老师给他讲解的各种心理障碍中的人格分裂。 只是，她的另一个人格最近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这温柔害羞的一面，已经很少见了。 “文欣，你是哪里人？”阿谢看着她窘迫的眼神，特意跟她闲聊起来，以此缓解她的紧张情绪，即使这个问题，他早就知道了答案。 “啊，我是q市人。”文欣抬头看了一眼阿谢，又连忙低下头去帮他扣上衬衫衣扣。 “q市来到b市，距离不远，回家也很近，挺好。”阿谢撇开眼神，看向一旁她给他买的新衣。 “嗯，我十五岁那年就辍学来这里替姑姑照看便利店了。”文欣替阿谢穿好衣服，转身倒了杯水。 或许害羞是女性特有的反应吧？阿谢有些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害羞的。 看着文欣那红彤彤的脖子，阿谢不禁感叹到：女人，真是奇怪到难以理解的生物。. “这样啊。”相比之下，阿谢反而觉得，她那高傲且自信的一面更好相处，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 “嗯，我在这住了五年。”文欣端着杯子低头走向阿谢，“喝杯水。” “嗯，谢谢，文欣，你真是个温柔的女孩子。”阿谢清楚地记得老师说过：与人相处，礼貌与夸赞更容易拉近心里的距离。 “呃，呵呵，是嘛。”文欣腼腆一笑，飞快转身向厨房走去，“我去厨房看看汤。” “怎么又害羞了…”阿谢忍不住轻声嘀咕道，“真搞不懂女孩子的想法。” 不过，有件事很奇怪，为什么文欣的另一个人格说自己是s市人，而实际上文欣却是q市人。 这很反常，或许，只有找到老师，才能知道答案吧。 看着窗外的风景，阿谢不免有些感伤，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老师怎么样了…” 达尔斯山庄。 自从拿到黎木赠送的笔录，萧吉就一刻不停地翻阅，里面记录的东西，让他越看越兴奋，最后忍不住发笑出声。 “哈哈哈，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技术！”萧吉合上笔录，握拳锤了几下胸口，以此作为来安抚自己暴动的心。 “不愧是他，竟然能研究出这种操作简单，却骇人听闻的技术！”萧吉想想，自己在梦境的领域研究了那么久，都没研究出来脑死亡的方法，他却不知何时就已经掌握了更直接有效的手段。 “感官提升起码两百倍，防御相对也会降低两百倍，那种状态下，轻轻一碰都将是重击。”萧吉忍不住亲了一下笔录，紧紧抱在怀里，“哈哈哈，这不就是超越科技时代的杀人技么？” 香格里拉大酒店＜观海阁＞套房内。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绘画，莫小希以画图的方式记录下与黎木合作的计划内容，小心翼翼将画作装入收纳画筒。 随后又拿起快递小哥送来的一纸计划书来到洗手间，点燃烧掉并将烟灰冲入厕所马桶。 莫小希刚把画筒放进衣架上的背包里时，三声快速衔接的敲门声响起。 轻笑一声，莫小希慢步向门口走去，“呵呵，棋子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