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年二十三了，再不娶妻他们要遭闲话。今年收成好，家里粮食票据都不少，如果今年给我娶妻的话，人家开口要的彩礼也少不了。他们不想出这个钱，就想趁着年景好将我送出去。” 说罢，他抬头看向风眠说：“你要是相中了我，你大概要破费点，不然他们不会答应。” 这等于告诉她，他们家是卖儿子的，让她做好花钱买人的准备。 顾岳霖很通透，说话也很直白。 他要入赘的原因，他爸和后母要将他赶出来的原因，甚至他后母要敲诈自己的事，都说得一清二楚。 剩下的，就看她做不做这笔买卖了。 “行。”风眠笑着应下，“不过我得考虑一下，看看你后娘那胃口有多大。” 顾岳霖看着她微笑的脸，顿了一下，又说：“你放心，我不会亏了你。” 说着就要掏腰包。 风眠了然，这票贩子偷摸的攒了些钱。 “不用了。”她阻止他想要掏票子的举动，“八字还没一撇呢，我还没考虑好。” 顾岳霖点点头，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 两人出来有一会儿了，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张氏应付着这一家子，即便有媒婆帮衬着，她的脸上也露出些不耐烦的神情，足以见得顾岳霖的后母不是个善茬。 众人看着他俩回来，还不等张氏开口，顾岳霖的后母梁氏就笑着冲上来，自来熟的拉着风眠说：“我刚看你厨房一个石面碗架，怎么还装着门，上着锁呢？” 风眠嘴角一抽，心道这跟你有啥关系？ 她还是礼貌的解释了一下，“村子里老鼠多，关起来放心些。” “哟，哪里能关得住老鼠啊，回头给你门上扣个洞进去。” 风眠又说：“我怕遭了贼，还是锁起来放心些。” 她还要说什么，被许媒婆打断，“梁姐，姑娘家一个人住，风家大队刚算了工分，分了粮食，是该仔细点的。” 听她这么说，那梁氏更加认定里头锁的全是粮食。 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一顿半碗稀饭就够她撑死，她得想个办法把粮食捞到自家去。 梁氏笑道：“孤女也有孤女的好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你这日子我都羡慕。哪里像我，顾着一家小的，没吃过一顿饱饭。” 风眠：“……” “咳咳。”许媒婆听她越说越离谱，赶忙出声打圆场，“看也看了，谈也谈了，你们两家看看这事儿成不成啊？” 张氏正要开口，就又听梁氏抢过话去，“成，我看成。不过我家将儿子养这么大不容易，你们风家，也不能让我们太吃亏吧？” 张氏忍着怒气，哼了一声，“那你想要多少？” “那个三转一响呢，是有钱人的讲究，我们穷人就不说这些了。缝纫机就算了，但至少自行车得要一辆吧？手表得有一块吧？” 风眠嘴角狂抽，还没开口，又听她说：“知道你们没票据，这些东西也买不来。这样吧，直接折算成钱吧。三百块的手表，一百五十块的自行车，别外再加一百斤粮食，十斤肉票，两丈布票，就差不多了。” 张氏和风眠一起去算的公分，她有多少东西还不知道么？她就分到六十斤粮食而已。 更别说狮子大开口要几百块。 张氏气得哆嗦，“人家卖大闺女都没你这么贵的，你怎么不去抢？” “那大闺女有这大小伙子值钱吗？”她将顾岳霖往前推了推，道：“你看看，这身板，这个头，这长相，就算按斤称他也值这个钱。” 张氏被她气笑了，嘲讽道：“你这当后妈的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还按斤称，你当是卖猪呢？” 嘲讽完梁氏，还瞥了一眼那始终一言不发的‘亲爹"说：“人家说有了后娘就等于有了后爹，这话可太有道理了。” 风眠偷偷看了一眼顾岳霖，被他后母当个货物一样讨价还价，他亲爹都没吭一声，难怪他说他要离开那个家。 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老实巴交的站在一边。 这一瞬风眠觉得他挺可怜，他有爹有娘，比自己这个没爹没娘的还可怜。 之前风眠说要考虑考虑，因为他这后母不像个好人，太极品了，她可不想招惹。 可这会儿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又动了恻隐之心，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风眠回头笑道：“别折算钱呀，折算成了钱，那不是委屈了我家上门夫婿？手表，自行车，我都准备现货，让他风风光光的到我家来。” 一屋子的人都震惊的向风眠看过来。 风眠淡笑不语。 哼，当我傻呢？ 七十年代娶媳妇，男方准备三转一响，提前送到女方家，结婚当天再当作嫁妆一并抬回来。 东西买了还能回来，要是折算成了钱，怕是一毛都捞不着。 她没票据，但她有办法搞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和手表。 梁氏惊讶，“你有票？” “我没有，但我会想办法。” 想啥办法？无非是去黑市上搞。 当那黑市上的工业票好弄吗？ 梁氏笑了，“好呀，你能弄到票就更好，不过你可是弄不到……” “弄不到我折算钱给你。”风眠当即就说。 张氏急得不行，拉着风眠小声说：“你哪来的钱？” 风眠小声的说：“我妈活着的时候给我留了嫁妆，我爸当年要走，为了让我妈签字离婚给的。” 她胡扯的，声音小，另几个人也听着了。 就得让他们听着，免得回头她真拿出东西来，说不清。 张氏一副你这丫头藏得还挺深的眼神。 梁氏就高兴了，有钱就行。 为了拿到现钱，她已经有了打算，笑得一脸奸诈，“既然是这样，那亲事就抓紧办吧。这样吧，过年初六是个好日子，就初六了，怎么样？” 初六不是风小梅嫁人的时间吗？ 张氏一听就拒绝了，“初六不行，初六我家嫁孙女，没有空接外孙女婿。” 不想那梁氏直接就道：“做上门女婿不够丢人的，莫非还得像人家娶媳妇一样摆宴席？她一个孤女，没爹没娘的，搞那么热闹做什么？到了初六我让他扛着被子到你家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