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自然还记得自己记忆中的景象。 自己前身或许真的见过这个老家伙不清楚，但要说赐死教会有多少人见过自己，可能性还真的不小。 结合老者的毫不避讳黑色的皮肤，他绝对与“赐死邪教”脱不了干系。 但如今，自己该如何回应？ 对方的立场又是什么？ 白夜的沉默让老者玉常颇为尴尬，或许是人老成精，他几乎瞬间就意识到白夜的困境。 玉常转而面向春守，露出慈祥的微笑： “春守是吧，小银已经跟我说过了……” “他不想让后辈牵扯进我们这些老一辈人的破事里。” 白夜一头雾水。 小银？莫非是救世会会长的名字？ 玉常微微停顿，一双老目又停留于白夜身上，不知是否白夜的错觉，老者的鼻子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他继续道： “我突然想通了，啰嗦些，给年轻人讲一些老故事也无妨……” 他朝外面喊道： “池田，你过来。” 刚刚门外迎接的小女孩应声而入。 老者接下来的话，却让春守大惊失色。 “给春守先生展示一下你的刀……” 玉常的意思肯定不是简单地展示刀，而是让池田为众人展示自己的刀法。 池田微微颔首，身姿微微低伏，当她右手抚上刀柄，一股凉风吹进阁楼，带来新鲜的落叶。 霎时间，少女的身子消散一空，速度是一方面，更多的却是她的身体的确消失在阁楼之中。 只听一声细响，少女脸色平静，黑色纹路爬上她稍带着些婴儿肥的脸。 拔剑，收剑，叶落。 剑光既无光亮，也无噪声，仿佛仅仅是树叶自身的阴影，反过来将自身切开。 树叶沿着脉络切开，于尖端留下薄薄的一层，一如白日里见到的尸体。 玉常拍拍手，收回众人的注意力。 “追隐术习练得不错，池田，你也很努力啊。” 池田脸色微微转暖，语调也终于像个少女： “谢玉常先生夸奖。” 玉常笑笑，转而看向吃惊的春守。 他轻声道：“是不是很像……对方应该有这样的刀术。” 春守看了看藕断丝连的树叶，又看看乖巧立于一旁的池田小妹妹。 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回应。 玉常接着道： “追影刀术，御刀如影，刀落随形。” “夺命藏无面，化影杀人身。” 伴随着玉常毫无顾忌地默念追影刀术的口诀，更大的信息冲击着白夜的安全感。 这人到底是谁？邪祟跟邪教有什么关系？ 老者的试探从未结束，好在白夜对这些秘术全然不知，并未露出什么马脚。 “呵呵呵，春守，去藏书房看看吧，里面有些东西或许能给你些帮助……” 随后，池田带着众人前往藏书室。 那是一间同样宽阔的屋子，同样朴素的造型，同样简单的陈设。 不知是否有意，池田小妹妹将众人领到其中一架放满卷轴的书架前道： “都在这里了，各位看完可以下来，玉常先生临时吩咐，为几位准备了晚宴。” 好，还管饭。 白夜终于是对这个地方有了一丝好感。 像春守与御剑一般取出几张卷轴观看，白夜登时馋虫全无。 在白夜认知里，或许玉常那所谓“改变想法”只是为众人指明调查方向。 但眼前的东西却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料。 只见白夜手中的几只卷轴上分别写着 “纳邪之术” “血焰之术” “血食之术” “死司凭血” …… 这一书架难道都是那个赐死教会的招式？ 那玉常究竟是什么人？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白夜不由得环顾四周，想要从池田小妹妹脸上看出些什么。 但她依旧目不斜视，冷若冰霜。 巨大的阴谋感伴随着阳光的衰弱愈发深寒。 白夜大脑急速运转，思虑着目前已知的情报。 目前来看，这玉常一定是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东西，前期对话中隐隐试探，莫非是在确认自己是否是赐死教会中的旧成员？ 他对赐死教会似乎并不敌视，莫非是领导层？ 而且他与救世会关系匪浅，可这救世会反过来又在猎杀用着赐死教会招数的“邪祟”。 这玉常老人似乎也不介意春守这样的人猎杀“邪祟”，反而为其指导，提供情报。 莫非，这赐死邪教分裂了？ 白夜来不及多想，迅速浏览了自己手头的卷轴。 赐死教会的招数果然透着诡异，他们所用的能量并非是从自身细胞中提炼，反而是从自己和他人的原始精神力中获取。 越是强力的招数越是需要强大的邪念。 试着运起死蛋的能量，白夜发现自己完全可以跳过收集能量这一步，所有秘术只要知道心法和能量的运行路径便能一蹴而就。 阅览中，白夜在血食之术的内容里更是找到了玉常可能习练过的表象，这是一门驱动食欲培养秘术的功法。 练成之后，血食之术能够通过气息和味道分辨对方的状态，并且能够食用对方的血液或肉体为自己提供敌人更为详细的身体状况。 白夜不禁想到玉常抽动的鼻子。 如果是习练了这种秘术，即便是用闻得便认出自己的来历也并不奇怪。 只是…… 这玉常对自己这不温不火的，难道是在等自己去向他坦白？ 白夜压下好奇心。 管他呢，先背一背再说……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即便这也是玉常对自己的试探又怎么样。 到手的功法，就算不练，熟悉一下也是增加自己实力的机会。 带着任务的白夜登时开始默记起来，而春守在浏览了几本后开始沉思…… 也只有御剑能跟白夜一样，贪婪试图抓住变强的机会。 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过得很快，很快饭菜的香味便中止了众人的活动。 “诸位，请……” 晚宴上，玉常轻笑着看着有些萎靡不振的白夜。 却朝春守问道： “我想，春守先生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春守在这一天之内遭遇的变化着实不小，先是新外援的到来揭示了线索，然后自家领导又下令让自己停止调查，专心猎杀无神智的邪祟。 到了本来是应该劝服自己的玉常先生这里，却又被告知了这伙邪祟和凶手跟很久以前消失无踪的邪教有关。 而且这与救世会会长关系匪浅的玉常先生，居然在家中藏有邪教典籍。 春守只得一脸愁苦道： “不知道，我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了，玉常先生，我该怎么做？” 玉常笑笑： “都是过去留下的沉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小银顾忌我的面子，担心牵扯到我这边。” “不过我今天却觉得，这也不完全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故事，历史贯穿了我的生命，却延续到你们年轻人身上。” “有空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我随时欢迎。” 说到这里，他颇有深意地看了眼白夜。 “至于邪祟的事情，不用顾忌我的想法。如果抓到这些不规矩的家伙，就按规矩办吧。小银若问起你，你就说我玉常别无二话。”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餐桌上的少女池田却微微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