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猛甩臂膀，将一只棒子掷向了天空。 女子看着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娇躯一怔，颤声问道：“山羊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公羊宰予的笑容在昏暗中显得有些诡异，“我这是要为姑娘你点亮前程！” “一根棒子能为我点亮什么前程？”女子一脸诧异。 “一根棒子当然不能照亮你眼前的道路，但是两根棒子就完全不一样了。”说着他又猛地将另一根棒子掷上了天空。 女子抬头仰望天空，在漆黑如墨的空中并没有看见棒子的身影，“棒子啊！棒子！你在哪里？......” 被深情呼唤的棒子终于从云端坠落，一路发出尖锐沙哑的吼声，周围的空间奇异地波动，仿佛被撕裂了一般。 女子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神秘的气息，一阵狂飙过后，她挺身玉立，一头乌黑的长发在脑后飞舞，显露出她秀丽白皙的前额。 她的眸子也发出明艳的光彩，陡然间，一道闪电天空中划过，耀眼的光芒让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条叶落秋深的长街。 “还是这条街。” “还是一地翻卷的黄叶！” “我竟然还没有下地狱？......” 闪电连续不断地爆发，让她一次一次看清了长街的场景。 没有雷鸣声，只有“啪啪啪”的怪异声响，她抬起头看见两只棒子在空中不停地撞击纠缠，互相触碰一下，就发出一道闪电。 “原来是你救了我？”女子终于弄明白了状况。 公羊宰予“咩咩”欢叫。 “我已经躲得那么高，藏得那么深，你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跑来救我？”女子脸上罩着寒霜，语气不善。 “姑娘，生命诚可贵啊！” “我的绳子丢去哪了？” 公羊宰予指了指树下。 女子脚步踉跄地走过去捡起了红绳，然后仰头看着大树，一脸凄绝，突然扭头道：“要得无事，少管闲事！求您了！” “慢着！”公羊宰予在闪电光亮中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树丛中竟然悬挂着一幅酒旗。 “姑娘，你实在不想活，也没啥干系。但我建议你轻易不要去上吊。” “为什么？” “这样死得太难看！” “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关键上吊麻烦，还不舒服。” 女子神情迟疑了一下。 *** 公羊宰予道：“放下绳子跟我走，前面有间酒馆，我请你喝酒。你可以多喝点，然后醉死。” “是吗？我从来没有喝过酒，真的能够醉死吗？” “你没听过醉鬼这个称号吗？只要醉了，你很容易变成鬼。” “那好吧！我相信你一次。如果醉不死，我可和你没完！” “相信我！一定让你获得意想不到的的效果！” 两人在秋风萧瑟的长街漫步前行，天空中两根棒子不仅同步移动，而且还撞击出电光给他们照亮了前程。 棒子在映照出酒旗上的题字以后就从天空坠落，女子看到那酒旗上题写着“低价酒馆”四个大字。 昏黄的灯光，在小小的酒馆内浮动。 酒馆内却寂静无声，也看不到一个人影。 公羊宰予找了一副座头，招呼女子在对面坐下。 两人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搭理，公羊宰予不由“咩咩”叫唤，扭头四顾，终于发现旁边一根木柱上挂着一块小木板。 他起身走近前一看，只见木板上写道：“本店为无人售酒酒馆，柜台上有酒，厨房里有各种佐酒小菜，一切客官自己动手。” “怪事！怪事！俺老羊儿闯荡江湖数十载，也没遇见过这样古怪的酒馆！”公羊宰予咄咄称奇。 女子也起身走过来，看了一眼木板上写的文字，然后她就走到柜台前，抱起一坛酒，打开封盖，捧着坛底，就仰头“汩汩”向嘴里灌。 公羊宰予呆呆地看着她豪气干云地将一大坛酒灌了下去。 “酒还能这样喝？” “倒下吧！快倒了！怎么还不倒下？......” 公羊宰予看着女子将空坛扔在一边，又伸手去抱另一坛，这才发现她的眼神依然清澈，神志依然清醒。 *** “你不是说喝酒会醉死吗？我怎么还没有死？”封盖打开，这次她没有急着喝，而是瞪大杏眼，冷冷地看着公羊宰予。 公羊宰予惊呆了，他快步走到柜台前，拿起那只空坛，举起来仔细查看，只见坛身上烧刻着“百日醉”三字，另外还有两行小字，“一酌断人肠，两酌见阎王。” “姑娘，这是百日醉，最多只能喝一酌。” “骗子，这是水！” “不信你看你坛上的文字诠释。” “文字能说明什么？我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这个！这个！”公羊宰予挠挠头，他又跑进柜台里面，找到了十几坛百日醉。 “难道这些真的都是水？这家酒馆挂着酒旗却贩卖清水？” 公羊宰予打开封盖，闻了闻，“明明有酒香味啊！” 他尝了一口，酒味甘洌爽口。 “你是小鸡吗？” “不是！” “怎么喝水也像小鸡啄食一样，不像一个大老爷们！” 公羊宰予还是第一次喝酒被一个女子嘲讽，这委实令他不能忍受。 “一个从没有喝过酒的小女子可以喝完一整坛都没事，俺还怕个球！看来这个产品说明完全是糊弄吹嘘，没一点真实性！” “姑娘！俺喝的酒比你喝过的水多，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酒神的真面目！”说完他捧起酒坛，也开始猛灌。 女子淡淡地看着他，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 红烛高烧，烛影摇红，将那道秀丽的身影拉长，在清冷的月光下看来却倍感凄凉。 一张净几上摆放着一只古铜香炉，轻烟袅袅，将整个房屋熏染得像春梦一般香甜。 窗棂打开，她坐在那里，纤白的手中持着一柄牛角梳，她在慢慢地梳理长发。 锦帐绣衾，重帷厚幔，春光旖旎，令人无限遐想的雕龙刻凤红木大床内突然传来羊叫声。 “你是谁？” “我在哪？” “你要做什么？” “叶秋华，木叶萧萧的“叶”，春贵秋华的“秋华”。” “这里是“秋云客栈”。” “我在梳头......” 那女子转过头，美眸中秋波荡漾。 公羊宰予“哎呀”一声大叫，发出了正常人类的声音。 “是你？” 那女子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跑来这里？”公羊宰予跳下床，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丝不挂，他发出更加惊恐的人类叫声。 陡然他像一只敏捷的猿猴，跃上了床，重新钻进了被窝。 “究竟怎么回事情？” “你自己都不记得？” “不记得！” “真的不记得！” “我发誓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欺瞒。” “你还发誓说要喝完十几坛的烈酒，结果一坛都没喝完，你就瘫倒在地。” “原来我醉了！然后呢？” “然后你突然像懒驴一样在地上打滚！” “驴打滚？”公羊宰予简直不能想象自己像驴一样的行为。 “不仅打滚，你简直就是一头蛮驴！”女子眼圈发红，提出控诉。 “我怎么了！” “你扛着我一路奔跑，还发出驴的怪叫声，一头冲进这家客栈，就将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扔在床上，然后......” “然后怎么了？” “然后......”女子突然伏在梳妆台上失声痛哭。 *** “不会吧！生命中最不可思议的事件突然就发生了！”公羊宰予完全不能想象自己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他心中甚是狐疑。 “一个女人哭得那么伤心，应该是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根本就没有必要自我轻贱，而来污蔑构陷俺这样一个声名不彰、无足轻重的江湖艺人！”公羊宰予思忖再三，终于做出决定，自己应该做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如果真是这样，请不要哭泣......”公羊宰予找到了自己的衣衫，在被窝里面穿戴整齐，然后跳下床来，走到女子的身边。 女子并不理会，依然香肩耸动，在那低声抽泣。 公羊宰予突然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他感到那颗泥塑冰封的心在被春风吹拂，一股温甜的气息他的心田萦绕弥漫。 一天前他对人生伴侣、女儿饶膝这些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期望和幻想，本来以为自己混迹江湖，最终会孤独终老，也许还会无人掩埋。 但出人意料的事情出现了，令公羊宰予看到了全新的人生未来。 女子哭泣结束以后，毅然要自寻短见，但在公羊宰予拼命竭力地阻止下，她的不良企图一次一次被挫败。 从此以后在女子每个自杀未遂的日子里，都有公羊宰予的真心陪护和悉心照料。 一个月后女子终于认输，承诺不再自杀，公羊宰予强忍了多日的羊叫声再次地欢快响起。 他蹦着走出去找伙计置办丰盛的酒菜，准备大肆庆祝一番，当他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却不见了那女子的身影。 只有梳妆台上留着一张粉红色的便笺，上面写着“勿失勿忘、春贵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