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故剑记

第十一章 莲花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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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君笃定自己对法安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只是对他充满好奇,喜欢他内有底蕴,不显于外的样子。与以往接触过的男子不同,法安颇有儒家“君子不器”的味道,与他接触,总有意外之喜。这个家里,一直以来,与她亲近的只有古板的老爹,慈善的堂叔,还有看似机灵实则口无遮拦的百灵儿,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令人好奇的男子,成君当然觉得颇为有趣。 好奇只是女人的天性,并不是爱情的开始,崇拜才是,她太史之女怎会轻易崇拜一个男子,一个落魄的家丁。 晚膳过后,成君在院中散步,眼见一个男子进入厨房,片刻端着饭食出来,成君立马叫住他。 “法安,你怎么吃的如此之少?”成君看着法章手里的半碗稀粥,两个黍饼,不由皱眉道。 法章顿住脚步,笑着说道:“见过娘子,如此尚好!”说着,抬了抬手里的碗。 “能吃的饱吗?” 夜色中,少了白日的喧嚣,女子的声音在法章听来更加清灵悦耳,他不由心情大好。 “已能果腹,相比于齐地难民,我已万分幸运,岂能不满足?” 成君被他这随意的话语冲击心神,想起他斤斤计较给众乞丐分饼的场景,脸上不由露出温暖的笑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言语,转身回屋。 法章只觉得自己的魂儿也随着成君一起走了。他摇摇头,暗骂自己一声。 —— 本堂正在后院给马槽放置草料,他平日里对这几匹马甚为宝贝,虽说如今由法章照顾得颇为仔细,但有时他也放心不下,早晚必来马厩查看一二。 成君轻轻地走到他身后…… “堂叔!” 本堂惊的手一抖,连忙转身,佯怪道:“哎呀娘子哟,老朽年纪大了,可经不住你如此惊吓”。 成君捂嘴笑道:“堂叔勿怪,君儿知道错了。” 本堂笑呵呵说道:“不怪不怪,成君娘子怎么来后院了。” “散散步罢了”,成君若无其事地说, “对了堂叔,我刚在前院看到法安,他的饭食是不是太少了点?我们敫府对下人可不是如此刻薄的。” 本堂一边布置草料一边摇头说道:“可不是堂叔刻薄,这是老爷交待的。” “哦~你是说阿爹刻薄。” “呸呸,我可没有,你这丫头,从小鬼点子多,一不小心就着了你的道。”本堂气急败坏。 “嘻嘻,那你说说,阿爹为何如此,往日他也不这样对待下人。”成君又道。 “哎,我也不知道,老爷就是这样交待的,我问过他,他也不说”,本堂眼珠一转,转身看着成君说道: “成君娘子,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待人宽厚,不过此事既然由老爷亲自交待,必有缘由,你也不要跑去问老爷,莫得惹他不快。” “知道了!”成君转身离去。 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本堂欲言又止,最终只得叹息一声。 他知道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以往也并未遇到过任何说得上话的男子,况且这个法安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少女难免心生亲近。 看成君近日言行,几次三番,对法安颇为照顾。本堂不由心生顾虑,成君这个孩子,自己看着她长大,从小便聪慧机敏,长大了更是温柔贤淑,他终生未娶,膝下无子,早把成君当亲生女儿看待。 法安这后生虽然勤勉沉稳,在敫府这些时日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不曾犯错,但他到底是个来历不明的下人,成君娘子若是看上他,老爷那关也过不去,可偏偏娘子是个心性刚毅坚贞的女子,若是如此,父女俩恐日后会为了一个男子心生嫌隙,这是本堂决不愿看到的。 一时间,老人想了很多,重重叹了口气,决定来日敲打敲打法安。 “当初就不该救他回来!” …… 夜已深,书房内,太史敫正看着故友寄来的书信,王蠋近日已至画邑,乐毅已兵临城下,列阵三十里围而不攻。。。 王蠋信中并未表达对齐国战事的忧思,只说国有贤君,其难自解。 太史敫放下书信,起身踱步,良久,站立窗前,捋须喃喃自语。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若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仁义忠信,此天爵也!不废不危,不立不安。。。” —— 成君不知道堂叔正为她的事暗自发愁,此刻她正身着小衣坐在床头发呆,少女玲珑的身躯映衬着烛光,静谧而美好。 “王师此刻应该已经到达画邑了,不知道北方战事如何。”成君心里想的却是国家兴亡的大事,“明日等爹爹从官署回来问问他是否有最新消息”。 “明日也该去找法安谈谈”。。。 烛影浮动…… —— 弦月如钩,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凌厉的破风声响彻这寂静的夜。 法章挥舞着田单送与他的短剑,他已好久没有碰过兵器,这些时日他潜伏乡野,文无可用,武无可使,平日里装作普通人,心里却一直压抑着一股意气。他太需要释放一番,此刻他将身体隐藏在黑夜里,肆意宣泄着内心的情绪。 黑暗中的男子,目光如狼,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面目狰狞,如困顿的野兽,左突右刺,仿佛要劈开这天地间加诸于身的无形的枷锁。若是成君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必会大吃一惊,他与平时所见的温和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黑影跃起翻身,在空中舞出数道剑花,折刃向下,剑尖随着身体气势无匹地下坠,黑影单膝跪地,胸膛起伏不定,片刻后,慢慢平复,缓缓拔出插进地里的短剑,在身上微微擦拭,站起身来。 法章提着短剑,靠在树下,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牵动嘴角,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压制心里的狂躁。 “我心急了,”他自语道,“我不该心急,重耳动迁三千里,勾践静卧十余年,我这算什么,复国大任才刚刚开始。” 他站起身。 “可是我等不了这么久” 他走向屋前盛满水的木桶,脱下衣服。 “若齐国的苦难让齐人受完,忠臣志士以血践土,才能助一人完成大业,终究有何意义!” 黑夜里只留下坚定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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