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不凡招呼三火躲在门后的暗处。 他和陆向东壮着胆子，跨进了礼堂大门。 陆向东摸出一只手电举在肩头。 范围有限的光圈，扫过地面，扫过排排长椅，落在了舞台上。 叶不凡这才发现，看上去破败的礼堂，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没有垃圾灰尘。 一张张老旧的长椅，漆面斑驳，却也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在这废弃的矿场，谁会用心地打扫这座没了用武之地的礼堂？ 突然。 一个黑影从舞台上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手电光圈之外的黑暗中。 陆向东眼疾手快。 手电的亮光随着人影移动的方向追了过去，最后照在了垂落一旁的幕布上。 同时“咔哒”一声。 他掰下了枪上的保险，举起了手枪。 会是父亲吗？ 叶不凡不免担心起来。 正当两人绷紧神经，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的时候。 一只手轻轻拍在了叶不凡的肩头。 叶不凡心脏狂跳，猛地转头。 这才看到，三火不知何时站在了二人身后。 红发少年的动作古怪。 他举着双手，像是投降一样对着叶不凡挤眉弄眼。 叶不凡的目光越过三火的肩头，不由暗叫一声“糟糕”！ 三火身后，站着一个和他同样瘦小的人影。 那人背对着门外的月光，看不清面容。 手中捧着一杆长枪，枪口紧紧抵在三火的背心上。 陆向东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舞台上。 发现身边的叶不凡有些不对劲，他用肩膀抵了抵叶不凡的身体。 见对方依然没有反应，陆向东这才快速地回头瞟了一眼。 身后的情况，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只能乖乖地转过身，盯着三火身后的人影。 叶不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三火举着的手，却轻轻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 人影手中的长枪，在三火的背上戳了一下。 接着，那个人影缓缓地退出了礼堂大门。 三火撇了撇嘴，也跟着人影的动作，慢慢退了出去。 叶不凡和陆向东对望了一眼。 两人心中疑问重重，却也只能跟着走出了礼堂。 明亮的月光，照在了那个人影身上。 那是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矮小的老头。 老头看上去六七十岁，身体却相当结实。 有力的双臂，青筋暴起。 胸口、肩膀和手臂上的肌肉，和他的年龄完全不符。 岁月侵蚀、布满皱纹的面上，一双眼睛炯炯地放着亮光。 等四个人走出礼堂，老头冲叶不凡和陆向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门关上。 叶不凡转身关上了大门。 老头又把枪口挑了挑，命令他们举起双手。 叶不凡盯了陆向东一眼。 健硕的警察，眉角微微动了一下。 叶不凡心领神会，乖乖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 陆向东像是没明白老头的意思。 他一手握枪，一手攥着手电，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老头皱起眉头盯了陆向东一眼，将枪口对准他再次挑了一下。 陆向东这才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点了点头，缓缓举起了双手。 就是举手的同时，警察手里的手电瞬间照在了老头的脸上。 再看叶不凡。 他趁着老头被强光照射，无法看清的时机，猛地向前窜去，一下撞开了老头身前的三火。 接着，他的双手按在老头手中的长枪上，拇指死死抵在了扳机后面。 老头再想开枪，已绝无可能了。 叶不凡身体用力一转，长枪从老头的手中被掰了下来。 老头还没反应过来，陆向东手里的枪已经抵在了他的脑门上。 出人意料的是，老头并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 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目光一直盯着叶不凡的脸，眼神中透着激动和疑惑的光。 陆向东冷冷地看着老头，正想问些什么。 三火却伸出手指挡在嘴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红发少年上前两步，伸手搭在了陆向东握枪的手上。 陆向东一脸诧异地望着三火。 他想不明白，这红毛小子到底是和谁一伙儿的。 三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递到叶不凡手中。 叶不凡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不由地皱紧了眉头。 纸条上只简单地写着一行字： 阴鬼聚集，千万别说话。想活命，随我来。 叶不凡又把纸条递给陆向东。 陆向东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又盯着老头想了半天，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礼堂里的灯光突然亮了。 那诡异的戏腔和伴奏声，再次幽幽地响了起来。 三火缩了缩脖子，轻轻碰了碰老头的手，催促他赶紧离开这阴魂聚集之地。 老头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叶不凡的脸。 看了半天，他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转身而去。 叶不凡有很多话要询问老头。 特别是他也注意到，老头也有很多话想要开口。 他把长枪背在背上，朝身边的二人使了个眼色，紧紧跟了上去。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跟在老头身后。 老头并没有走向那片低矮的房屋，而是顺着土坡上的另一条路走了过去。 路的两边只有大片大片的空地。 月光下的空地上，堆放着十几辆报废的“解放”卡车，和看不出用途的各种零件。 空地的前方，一左一右分别是两个院子。 两处院子的院门上，用钢筋焊接着拱形的标牌。 左侧院子很大，生锈的标牌上写着：硫磺矿小学。 右侧的院子小了很多，上面写着：供销社。 老头转进了右边的供销社。 叶不凡紧随着他跟了进去。 一条红砖铺成的小路，蜿蜒着通向院子深处的几间瓦房。 瓦房的屋檐下拉着一根铁丝。 铁丝上挂着萝卜干。白菜叶！ 叶不凡愣住了。 他四下望了望，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脚下用转头拼接成的小路上。 他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张在父亲衣柜上的箱子里找到的照片。 照片上，父亲和另外一个年轻人，站在一位老者的两侧。 他们的脸上挂笑容。 而他们身后的环境，与这供销社一模一样。 老头顺着小路，走进了一间亮着灯的房子。 他站在门口，冲三个人招了招手。 叶不凡带头走进了房门。 老头的手一直扶着门把，直到三个人都进入房间后，他才迅速地将房门紧紧关了起来。 老头转身看着叶不凡，表情复杂，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叶不凡疑惑地在自己的身上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老头看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的表情。 陆向东，依然眯着眼睛，警惕地攥着手枪。 三火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不知现在能不能说话，只能指了指老头，又看了看叶不凡。 满头白发的老头，突然攥住了叶不凡的手。 他沙哑的声音哽咽着：“......终于回来了！......像，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