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妈……” “你还不知道你妈，你妈把那些钱拿去她自己花了几分，你不知道啊？还不是进了你大哥的衣兜。” 这话钱老太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进了他大哥的衣兜？你不要乱说。风丰孝顺我的钱，就是我自己的钱，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 “你听听看，你听听看。昨天我才听到她说给你那好侄儿做了两身新衣裳过年，半大的孩子做两身，明年就穿不了，还不是浪费。他们宁愿浪费，也舍不得给你闺女做一身。风丰，你自己想想看，蓉蓉长得么大了，可吃到她奶奶一块糖？年年给你那好侄儿做新衣，她可给蓉蓉做过一件新衣？” 风丰哆嗦着嘴皮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旁钱老太激动得想打人，“你个丧门星，霸占着鸡窝还不下蛋的鸡，你怎么不去死。你害得我二娃断子绝孙，你还要害得他跟老娘我母子离心吗？对他侄儿好怎么了？将来得靠他侄儿养老，就该对他好。” 说着她又去推风蓉蓉，一边推搡一边大骂道：“这赔钱货，长大了就嫁人，你指望得上啥？给她吃再多，穿再好，那还不是帮别人家养媳妇。” 陆兰抱着吓得大哭的风蓉蓉，钱老太那一下下全都砸到了陆兰身上。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风丰，一声不吭，想去拉架，又不肯。 站在门口的风眠看着这一家子唱大戏，原本不想惹麻烦的她，实在忍不住。 “风二哥，既然你和兰姐这辈子只有蓉蓉一个闺女，不如就好好培养她，培养她做一家之主，长大了给你招个上门女婿回来。” 听到她的话，那一家子全都向风眠看过来。 风眠看了一眼钱老太，轻蔑一笑。 “你们大概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国家男多女少，因为很多家里觉得生儿子越多越好，生了女儿就……死了。” 怎么死的，心照不宣，他们都懂。 风丰面色微变。 钱老大一脸凶光的看着风眠。 风眠继续说：“那些一家好几个儿子的，啧啧，我都替他们犯愁哦，你说将来女娃越来越少，这些一堆儿子的家庭怎么娶得上媳妇哦，怕是送去当上门女婿都送不出去。” 钱老太那脸色变了。 陆兰听到风眠这些话，竟有些激动。 睫毛上的泪珠轻颤几下，落了下来。 风蓉蓉似懂非懂的看着风眠。 风眠又看向风丰说：“指望侄儿养老？风二哥，你看看有几个侄儿给叔叔养老的？这要娶不上媳妇啊，就跟那谁谁似的，他自己爸妈都指望不上他，别说叔叔了。” “你说什么呢？”钱老太气得大骂，“你个天煞孤星，你敢诅咒我孙儿娶不上媳妇？我看哪个歪眼瘸子才会要你。” 风眠该说的都说完了，懒得跟这个疯老太太胡扯。 她退回去，双手放在门上，“风二哥，你好好想想吧，我这样的都能招上愿意上门的，你家蓉蓉有爹有娘的，还怕没人愿意上门吗？未来娶不上媳妇的单身汉多得很。” 说完她就关了门。 钱老太有三个儿子，孙子也有三个，万一吵起来她一哭二闹的，招一大家子来找她麻烦，她一个孤女还真干不过他们。 陆兰心下一横，上前掐了目瞪口呆的风丰说：“我觉得眠眠说得有道理，这年头闺女是少呢，你看，光大哥家就有三个儿子。” 钱老太一巴掌就给陆兰扇过去，“你是不是也想诅咒你侄儿几个娶不上媳妇。” 陆兰捂着脸，死死的瞪着风丰。 她的眼神不容忽视，风丰硬着头皮道：“妈，你别……你别……唉！” “别什么？你是不是也听了她们的混蛋话？你看看她们两个，一个天煞孤星，亲爹都不要的人。还有你媳妇，生不了儿子，害得你断子绝孙。这种话也就她们这种人才说得出来，你这种猪脑子才会信。” 风丰听了他老娘的话，默默的低下了头。 看他这模样，陆兰心凉了半截，失望的拉着风蓉蓉离开。 风眠在屋里全程听着，苦笑着摇头。 即便他知道道理是那么个道理，可那种刻入骨子里的观念，还是转变不过来。 反正在他们眼中，儿子能干十工分，就是高贵。 女儿家再怎么努力也干不到满工分，挑不动满箩筐的毛谷子，就是比不上儿子。 别人家的事，她懒得说，时间会告诉他们真相。 天黑之后外边果真下雪了，风眠又加了几块炭进炉子里，准备吃晚饭。 这时，她的房门又响起来。 风眠微微蹙眉。 今儿怎么回事？ “谁呀？” 外头没人回应，又敲了两声。 这…… 她小心的拿了辣椒水，点上煤油灯，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 外面的人也看到了门缝里的灯光，小声道：“是我。” “顾岳霖？” “嗯。” 风眠眸色越深，“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送粮食，前几天不是说好了，一百斤粮食我准备好了就给你送来。扛着一大包粮食白天过来不方便，我挑了晚上过来。” 风眠这才想起来，忙拉开门，放他进来。 他肩膀上扛着一大袋粮食，上边已经覆了些雪花。 “快放下吧，你坐下歇歇。”风眠张落着拉了凳子出来，让他坐下，又端了热水出来给他喝。 “你喝一点暖和，外面下了雪，你也没穿个袄子，不冷吗？” 顾岳霖没有回答，默默的端着碗，一口下去，半碗热水都没了。 风眠笑容微僵，低声问：“你没有袄子啊？” 顾岳霖默默点头，又道：“我本来有两件军大衣，以前部队给发的。” 他没说他的军大衣哪里去了，不过不难猜到。 有好东西落他后母手里，哪里还有他的份。 风眠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拿了张帕子出来拍掉上眠的雪花，免得粮食受潮。 “一百斤你走路扛过来的？” “嗯。” “你们顾家村到我家二十里路呢。” “不是从顾家村来的，我在县城买了，放在朋友家。” “哦，那也五六里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