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你这乱七八糟瞎念些什么？”不灭尼开始皱眉，后来檀口越张越大，最终忍无可忍。 “我在念诗啊！”大掌柜道。 “我做了一个何其荒谬的决定！竟然让一头猪从事文化工作，这让我如何能够轻易原谅自己？”不灭尼突然收回长剑，这次长剑把握在她手中，并没有神奇地消失。 大掌柜看她神情肃然，眸光森寒，不由更加胆战心惊。 “不灭师太！”大掌柜轻轻唤了她一声。 不灭尼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在月光下她那握着剑柄白皙异常的手背青筋凸显。 大掌柜觉得有些不对劲，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忙将脖子上围着的两块炊饼取下，然后踮起脚尖，将两块烧饼都贴在不灭尼长剑的剑尖上。 大功告成后，他又敛目低眉，变成一副呆如木鸡的模样。 不灭尼似乎没有发觉他诡异的行为，她仰头望着明月，口中喃喃低语。 “蝼蚁般的人生也会感到痛苦吗？”不灭尼发出疑问。 “啊！”大掌柜不知所措。 “尊驾感到痛苦吗？”不灭尼突然正面直视着大掌柜。 大掌柜在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更加手足无措，他讪讪笑道：“痛苦！痛苦！” “哪里痛苦？” “哪里都痛苦！” “我佛慈悲，正为苦海众生倒驾慈航而来！”不灭尼柔和的声音充满着磁性吸引力。 “不知师太是否要为俺点燃心灯，给俺的未来指点一条明路？”大掌柜充满期待。 “你这样晦暗不明、惨淡至极的人生，怎么可以希冀未来？贫尼无德无能，无法在未来帮到你！”不灭尼在月光下，法相庄严，浑身上下仿佛泛出莹洁的光辉。 *** 大掌柜惊呆了，这个头发长、脾气怪的小尼姑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否定了他的未来。 “为什么？”大掌柜筹算很久，还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因为尊驾长相实在过于丑陋！差不多已经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到达了惊世骇俗的地步。”不灭尼一语道破天机。 “我心灵美！”大掌柜嗫嚅着说道。 不灭尼发出一声长叹，良久才道：“我佛慈悲，贫尼这就为你斩断未来，为世间除掉丑类！” “斩断未来？除掉丑类？这是啥意思？哎呀！......”大掌柜脑壳子痛，他觉得和尼姑说话委实费劲，一抬头猛地发现在黑暗中消失的小皮球陡然出现在不灭尼的背后，不由发出惊叫声。 “看来这个神经兮兮的假尼姑不是小皮球变的，本来以为小皮球成精，幻化成人形，吓了我一跳！”大掌柜突然觉得心中一阵舒坦，悬着的心突然放了下来。 眼前的是人，不是妖精，这让大掌柜突然有点兴奋，他看着小皮球无声无息地在不灭尼背后弹跳，越跳越高，逐渐要和她的香肩齐平。 “这个皮球，一定有阴谋！”大掌柜陷入了沉思。 不灭尼如一泓秋水般明亮的眸子一直盯着大掌柜的面庞，只见他一会惊恐，一会欢喜，一会迷惘，面部表情的丰富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不由大感有趣，眸光越来越明亮。 “究竟是什么阴谋呢？难道它要对尼姑发动袭击！啊！”大掌柜目光侧移，竟然看见了两盏明灯，不由吓了一跳，仔细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不灭尼的两只眼睛。 *** “多谢！多谢！”大掌柜忙不迭地抱拳躬身称谢。 不灭尼如白玉般莹润的双颊抹上一丝笑意，道：“尊驾这般客气，可是感受到了我佛的大慈大悲之意？” 大掌柜道：“没有！” “那尊驾谢我什么？” “感谢师太为俺点燃了两盏明灯？” 不灭尼愕然。 “为了表示诚挚谢意！特地向师太您通报一个十分重要的讯息！”大掌柜再次拱手。 “说！”不灭尼道。 “有一只小皮球可能会对您发动攻击。”大掌柜道。 “什么？” “小皮球！”大掌柜再次强调，“发动攻击！” “呵呵！”不灭尼笑容古怪，脸上表情阴晴不定。 长剑划破长空，这次没有火树银花出现，剑身也没有陡然消失，不灭尼一怔，终于发现剑尖上贴着两块烧饼。 “呵呵呵！”她不能不笑得更加奇怪，剑柄一抖，烧饼被甩上天空，火树银花在夜空中璀璨。 这次绚烂的场面比起前几次更加宏大，简直要亮瞎大掌柜的双眼，于是长剑再次毫无意外地架在了大掌柜没有烧饼防护的脖子上。 “一定要小心小皮球！”大掌柜眼前金星直冒，他从中感觉到了森寒凛冽的杀机，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这次自己很难幸免，于是赶紧说出了自己临终嘱托。 *** “生命何物？可是来自偶然！”不灭尼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自言自语。 大掌柜睁开眼，看见了浮在半空的小皮球。 “生命来自虚妄！”大掌柜回答道。 “呵呵！这个回答有点意思，看来值得我为你讲个睡前故事。”不灭尼的语气十分慈和。 大掌柜直愣愣地盯着小皮球，发誓要挫败它的阴谋。 “在广袤天地中，有一片汪洋无际的大海！”不灭尼的语音悠长悦耳。 大掌柜随口道：“我爱大海！” “一只年纪老迈、精力衰竭的老乌龟浮在海面上，被浪花拍打，它已经无力主宰沉浮，自己知道接下来不知道哪朵浪花扑来，就会将它卷入海底！” “乌龟也会老迈？”大掌柜惊诧了。 “最麻烦的是这只老乌龟还瞎了双眼，根本无法再去看看蓝天白云，也无法去看看自己的前程！” “瞎眼的老乌龟！”大掌柜惊悚了。 “生命已经绝望！”不灭尼温柔的语音中显露出无尽的哀伤。 “可怜！”大掌柜叹道。 “这时海浪汹涌，一段浮木漂浮而来！” “来了一段木头，太好了，可以趴在上面，不必再费力气。”大掌柜有了一丝期待。 “可惜老乌龟眼瞎，看不见！” “是啊！那太遗憾了！” “海浪翻腾，突然一个巨浪打来将老乌龟翻了一个肚皮朝天，无巧不巧的当它落下，却正好落进浮木一个孔洞里去。” “啊！奇迹终于发生了！”大掌柜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尊驾可有老乌龟那般幸运吗？”不灭尼柔和的声音倏地变得生冷。 “小皮球！小......”大掌柜戳指指着不灭尼的背后。 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那只悬浮空中的小皮球，突然发动向不灭尼的香肩撞了过来。 本来大掌柜预计自己会听见“啪啪”撞击声。 结果他却看见小皮球从不灭尼的肩头穿越而过，仿佛穿过了一道虚影，在他头顶掠过，拐弯一个下坠，“啪”一声，打在他的脸上。 大掌柜捂住脸颊，盯着站在眼前的不灭尼，目露恐惧，突然大喊一声：“妖怪！” “啪！”浮在空中的小皮球又抽了他一个耳光。 “两个妖怪！”大掌柜更加恐惧，虽然大掌柜对自己的武功有一定的信心，但遇上妖怪，立即信心崩塌。 不灭尼站在他身前，长剑架在他脖子上。 他看不见小皮球，估计悬浮在身后，随时会撞过来打脸。 大掌柜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俺可没有老乌龟那般幸运，苍天啊！会不会有一段木头飘过来？救救我这个可怜的人啊！......” 大掌柜闭眼再次祈祷，上次祈祷后顺利地钓到了七只王八，他希望这次祈祷后奇迹能够再次出现。 *** “汪汪！汪汪汪......” 祈祷还没有完毕，大掌柜突然听见了狗叫声，不由睁开了眼。 一条小黄狗跑了过来，瞪着大眼睛和大掌柜希冀的眼光相对，口中狂吠不断。 突然间这条狗发现了在空中浮动的小皮球，立即狗眼发光，蹿了几步，来到大掌柜背后，向上扑腾了几次， 小皮球也在空中上下跳跃，每次小黄狗都差了毫厘，没有扑到它。 小黄狗十分气愤，吠叫声更大，努力蹿跳得更高，可惜连续起跳了十几次还是没有能成功。 它趴在地上，张大嘴巴，伸出舌头，不停喘气。 小皮球在空中蹦跶等待了半天，还是没有等来小黄狗的再次扑腾，它滑了下来，滚到了小黄狗的面前。 小黄狗楞楞地看着面前的皮球，伸出前爪试探了一下，小皮球弹跳着后缩。 小黄狗站立起来，用双爪扑去，小皮球滚开一点，还是没有扑到。一条狗和一只球展开了追逐，犬吠声渐行渐远，最终湮灭不闻。 大掌柜愣住了，想不到祈祷真的发生了奇迹，一只狗就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现在的危险只有面前的不灭尼，以及她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 大掌柜还没有想到怎么开口，不灭尼突然长叹一声，道：“尊驾可知道这柄剑叫什么？” 大掌柜不知道，也不敢胡乱摇头，口中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 “它叫“可怜天涯浪子心”，尊驾可曾听说过？” “天下十大凶器之首！“可怜天涯浪子心”！......”大掌柜口中忍不住发出奇怪的声音。 “可怜！可怜......” 大掌柜感到脖子里一阵清凉，不由心中一悸，悲呼道：“完了！俺已经被残忍地杀害了！” 他肥短的身躯立即蔫倒在地。